因为早上走的晚，三人到达安国寺已经快午时了。
由于一路的颠簸，林子嫣走下马车时。
脸色明显比清晨时又白上了几分。
慧明大师看见他们，送别了解签的香客，朝着三人走了过来。
“小友今日来的比平日晚些。”
“是真的晚了，还是大师的心急了？”顾云曦故意问道。
慧明闻言，淡淡一笑，没有说话，目光看向她身后的林子嫣。
“子嫣姑娘的脸色不好。”慧明轻声道。
“坐马车坐得久了而已，没什么大碍。”林子嫣回道。
专注又温柔的目光，看着慧明的眼睛，眼中满满都是淡淡的星光。
这是顾云曦第二次看到，林子嫣目光如此粲然的样子。
与平日府中那个，眉宇间总带着些许疲惫之态的林子嫣，极其不同。
此时的她似乎，比平日多了些勃勃生机。
就如之前在后山时，二人沐浴在阳光下。
林子嫣迎着阳光看向慧明，眼中盛满了温暖的光辉。
流光熠熠，充满了希望。
“我给子嫣姑娘诊一下脉。”慧明道。
他和煦的脸上神色不变，但这句话，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担忧。
林子嫣仿佛已经习惯了，每次见面他都要先摸一下脉的操作。
很自然的轻挽衣袖，露出自己的手腕。
慧明的指尖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。
不到一炷香的时间，就收了回去。
“等会午膳时，我让人备上一碗苦杏茶，子嫣小姐记得喝下。”
“嗯。”林子嫣乖乖应道。
“虽苦了些，但对你身体好。”慧明补充道。
“嗯。”林子嫣点头道，“我知道。”
顾云曦站在沈知身边，看着林子嫣和慧明二人。
忽然好像明白了林子嫣所言的不同，与温暖的眼神。
是什么样子了。
都传慧明大师生来就带有佛根。
一双明眸，无喜无悲，看尽世间百态，却又空无一物。
可如今这双眸子里，却有了林子嫣的身影。
每每看向她时，眼底的眸光都不由自主地亮了几分。
二人坚定又炙热的爱意，不张扬却也不隐藏。
看得顾云曦阵阵心惊。
她扯着沈知衣袖的手，陡然收紧。
沈知察觉到她的紧张，以衣袖遮挡，轻握着她的手，以示安慰。
“相信慧明大师，他会处理好的。”沈知说道。
顾云曦看着沈知眼中坚定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中的担心。
似乎有个声音，一直在她脑海中叫嚣着，扰的她不得安宁。
“二姐姐可是累了？”
林子嫣看顾云曦有些心不在焉，关心问道。
“累倒是没累，只是有些饿了。”顾云曦回过神来，回道。
她说这话虽是为了转移话题，却也是实话。
今日起的晚，匆忙之间，她就吃了两个小虾饺。
这会肚子里早就空空了。
“午膳已经备好了，小友还是请完平安符再去用膳。”
慧明解释道：“还有月余就要过年，请平安符的人多，用完膳再来，怕是人多又要排队了。”
“那行吧。”顾云曦道，“我先去求平安符。”
“我陪二姐姐一起。”林子嫣道。
姐妹二人离开后，慧明从袖口出拿出一张符纸，交给沈知。
“以命续命，沈施主可想清楚了？”慧明道。
沈知收下符纸，仔细地放入怀中道：
“我心意已决，多谢大师提醒。”
慧明看着沈知淡然的面容，片刻后继续道：
“半年前，沈施主灭荣王，掌朝纲，身上帝王之气大盛。”
“却用自身的气运，去换了小友的一线生机。”
“我当时就劝过你，生机渺茫，你却一意孤行。”
慧明停顿片刻，继续道：
“小友对于这具躯体来说，本就是外来之物，灵魂不稳也是正常。”
“反观沈施主命中本该是这乱世之主，庇佑天下的百姓。”
“如今为一人而弃天下人，值得吗？”
慧明的声音很淡，仿佛只是有些好奇才问道。
“值不值得，大师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分晓吗？”
沈知轻声道：“大师普度众生，如今却打算为一人而入红尘，大师觉得值得吗？”
慧明闻言，转了转手里如血般暗红的佛珠，淡淡一笑道：
“没有值不值得，只有心之所向。”
“既是如此，大师又何必问我。”
沈知继续道：“能用气运换她一命，已经是上天垂怜。”
“有舍才有得，我得到的，远比我失去的要珍贵万分。”
“世间万事万物自有定律，沈施主不可太强求。”慧明道。
“强求？”沈知说道，“求而不得，才叫强求。”
“我如今也算得偿所愿，便不算强求。”
慧明闻言，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。
从袖中拿出另外一张符纸，递给沈知道：
“我与沈施主有缘，这符纸就赠与沈施主，还请好好保管。”
“多谢慧明大师。”沈知收下道。
他知慧明大师此举，定有深意。
但慧明大师不说，他也识趣地没有开口询问。
慧明见他将符纸收好，才收回视线。
二人并肩而立，却没有再说什么。
等顾云曦求完平安符，带着林子嫣回来，四人一起去用了膳。
用完膳后，沈知就带着顾云曦下山了。
林子嫣则留在寺内，打算小住几日，没有与二人一同下山。
路上沈知对着顾云曦问道：“你的平安符呢？”
“在这。”
顾云曦在衣袖里摸了半天，才找出来。
沈知拿过她手中的平安符，又拿出一个荷包。
将平安符放入荷包中，然后仔细地挂到了顾云曦腰间。
“这次可不要再弄丢了。”
“我一定好好保管。”顾云曦道。
“嗯。”沈知应道。
他抬起手臂抚了抚她鬓边的秀发。
看着顾云曦的眼眸，似乎安心了不少。
掌心中一张被折叠好的符纸，顺势滚落到他衣袖之中。
顾云曦笑着回望着他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手边的动作。
回到尚书府已经是酉时了。
冬日太阳落山的早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。
沈知府内还有事务要处理，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云曦后，便转身离去。
而此时丞相府的侧门处，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。
趁着暮色，被管家小心翼翼地请进府中。
除了斗篷外露出的几根银发，其它丝毫窥探不得。
只能从身形上看出，似乎是一个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