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章 回家！
“第九式，名曰：百川归海！”
此言一出，一直凝望着方言明的郭靖，陡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身影高大起来，如那湍流不息的江湖，如那峰峦雄伟的高山，如那黄沙万丈的大漠，如那川流不息的人群，又如那...波澜壮阔的大海！
“百川...归海？”
郭靖的嘴中轻念着这四字，似是想到了些什么，他有些怔怔出神。
微微一瞥，瞧着若有所思的郭靖，方言明一笑。随即，又回过头来，仰望着天空，神色飘逸而空灵，道：“人海是海，沙海是海，若是这天地万物，都化为我眼中的海，方才是真正的...百川归海！”
郭靖看不到方言明的神情，不过他的背影亦是高大到了极点，让人不禁有些怔怔出神。
“回神！”
“噢噢...”
看着面带促狭的方言明，小郭靖嘿嘿一笑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。
没有理会，方言明继续说道：“这惊涛掌，是一门未完成的绝学，我亦在求索的路上。我只能告诉你，我目前的感悟。”
“惊涛掌，最重意与势，这第一式惊涛骇浪，便是意的表现。有这么一句话，我现在说给你听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停顿了片刻，深深的看了一眼郭靖，语气平淡至极的说道：“死生在手，变化由心，地不能埋，天不能煞，此之为我命在我也，不在于天地！”
此言一出，郭靖只觉脑海中有闪电划过，耳边有惊雷炸裂。他好似看到了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，向着滔天巨浪，凌空而去，风虽狂，亦不能阻拦我心；浪虽巨，亦不能滞碍我意！
“真是了不起啊...”
看着不远处那偏瘦的身影，柯镇恶从心底发出敬佩的感慨。
“小七...呜呜...”
对于方言明的意志，江南七怪是敬佩，但梅超风却是充满了心疼。她无法想象，面前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弟弟，到底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，才能讲出这等惊人的话语。
“超风，我们该祝贺他呀...”
轻轻揽过抽泣的爱人，陈玄风看着自家小师弟，眸中充满了欣慰。
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，方言明微微一笑，轻轻拍拍出神的郭靖的肩膀，继续讲道：“现在，我们再来说这第九式，百川归海。”
“正所谓，百川归海，大势所趋！这第九式百川归海，便是势的表达，懂了么？”
抬头，看着脸前温和的方言明，郭靖摇摇头，心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羞愧之意。
似是明了他的想法，方言明安慰似的揉揉他的脑袋，又道：“不懂没关系！不是谁，生来就懂的！多走走，多想想，多看看...”
“我记住了，方大哥！”
郭靖十分郑重的点点头。
“来，现在我教你招式与运气之法。首先，第一式，惊涛骇浪。”
说着，只见方言明双掌收束在胸前，随即，猛地向前一推。
“方大哥，这就完了？”
见状，郭靖张大了嘴巴，使劲的眨眨眼睛，似是不敢置信，他的脸上尽是惊愕之色，颇有一副我是谁，我在哪，我是不是看错了的好笑模样。
“完了...”
点头回道，看着郭靖这副模样，方言明脸上尽是憋不住的戏谑之意。
“要不要再看一遍？”
“嗯嗯...”
郭靖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下。
闻言，方言明又看了他一眼，眸中尽是促狭之意，干咳一声，道：“看好了，再没有第三遍！”
话音未落，只见方言明双掌收束在胸前，随即，猛地向前一推，然后，收掌，收功。
“啊！真就没了？”
“没了...嗤...”
眼见小郭靖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，方言明喷笑出声。半晌，方才缓过劲来，干咳两声，解释道：“行了，不逗你了！郭靖，你要记住，我这惊涛掌，招式最为简洁明了！我先前与你说过，意与势，方才是这门掌法的精髓。附耳过来，我教你运劲与运气法门。”
“啊！”
闻言，郭靖惊叫一声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，说道：“方大哥，我...我还没学过内功呢，不会运气...”
此言一出，方言明心底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。而接下来的一个时辰，他的预感成真了！
“郭靖，干嘛呢！不是告诉过你么！招式不重要！意志，意志！”
“愣小子！我这是惊涛骇浪！不是扬沙子！你玩呢！”
“哇呀呀...你这个笨蛋！真是要气死我！出掌啊！看我干嘛，我脸上有花嘛！”
整个沙丘上尽是方言明气急败坏的吼叫声。然而，小郭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，纠正，继续，再纠正，再继续...到最后，方言明有些绝望了。
“累了，毁灭吧！”
他躺倒在沙丘上，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，似是在说：我是谁，我在哪，我要干什么？
见到这般情景，江南七怪与陈玄风梅超风不但没有帮忙，反而是在一旁看好戏，俨然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。
“啊哈...难得有小七吃瘪的时候呀！”
梅超风抚掌大笑，高兴极了。
“哈哈...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方哥儿这般状况，当真是不虚此行啊！”
韩小莹强忍着笑说道。
“草！”
气急败坏的大骂一声，方言明腾地一声跳了起来，往沙丘下走去。
“诶？方大哥，你要去哪里，不练了么？”
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，小郭靖耿直的问道。
“本公子要去冷静冷静，要不然，我怕我会忍不住，一掌拍死你！啊...”
“哈哈...”
听到方言明气急败坏的吼叫，众人不由得放声大笑...
十天时间一晃而过，对于教郭靖惊涛掌这件事，应当是方言明目前为止，最后悔的一件事。
这十天，他的心态经历了从暴跳如雷，到麻木不仁，再到淡然处之，最后是认清现实的无穷磨炼。
“又去教那笨蛋？”
看着面前强憋着笑意的梅超风，方言明撇撇嘴，翻个白眼，十分淡定的说道：“想笑就笑吧！”
闻言，似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，梅超风干咳两声，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。有句话说的好，既然已经做得过分了，那就不妨更过分一点。
于是，她挥挥小拳头，大眼弯成月牙状，调侃意味十足的说道：“小七，加油！我看好你呦...”
见到这般情景，即便已经经受了郭靖的无数磨炼，方言明也又是忍受不了了，眉毛直跳，牙关紧咬，俨然一副随时可能爆发的模样。
“嘿嘿...小七，姐姐出去看看那行商来没来...”
知晓自己将小七惹得恼羞了，梅超风干笑两声，溜之大吉。
“啊...”
无能狂怒，方言明朝着她的背影瞎胡挥了一阵拳头，发泄了心底的郁闷，便拖着沉重的脚步，朝练武场走去。他的背影，颇有一种悲壮的意味。
“方大哥，你来了！”
正在练习的郭靖看到方言明，点头打了个招呼。
见状，方言明摆了摆手，示意他继续。
不得不说，郭靖有一个极好的优点。那就是—勤奋！
而这，也是支撑方言明继续教授他的动力。他有时候觉得，他与郭靖就像是两个极端。所以，他想看看，所谓的勤能补拙，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。
“辛苦你了，方哥儿...”
“就是随便教教，没什么可辛苦的，小莹姐，倒是你，一直看着这小子，累吧...”
闻言，韩小莹将目光落在台上满头大汗但却仍旧一丝不苟的郭靖身上，美眸温柔如水，微笑着摇摇头，说：“有什么累的！靖儿笨是笨了点，但却是个十足的好孩子！心胸宽广，知礼明义，坚强勇敢...”
停顿片刻，她又将目光转回方言明身上，温和的又道：“方哥儿，不是世上的所有人都像你一般，心有机巧，天赋无双。靖儿这孩子，即便将来武功不会很高，但却会是一位极好的少年。”
看到这般模样的韩小莹，方言明突然想到了那个爱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。她，应该与眼前的她，想法一般无二吧！
“小莹姐，你与我小姨很像...”
闻言，看着有些怔怔出神的方言明，韩小莹俏脸上浮现出怜爱之意，轻轻的问道：“想家了？”
“嗯...”
方言明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“想了就回去看看吧！我想，黄夫人应该也很想你...”韩小莹温柔如水的说道。
听到这般言语，看着天空的方言明有些失神，口中轻声呢喃道：“是啊...该回去看看了...都快一年了...”
说着，他离开了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这一幕，正好落入郭靖的眼中。他停下了动作，不解的问道：“七师傅，方大哥怎么了？”
微微一笑，韩小莹轻轻摇了摇头，回道：“没事，靖儿，你继续练。”
“噢...”
挠挠头，郭靖没有过多思考，继续练习起来。
另一边，方言明刚出门，便撞上了陈玄风。
眼见自家小师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，陈玄风急切的问道：“小师弟，你怎么了？是不是那小子又气到你了！这笨蛋！师兄去帮你教训他。”
怒气冲冲的，将要迈步，他便被方言明拉住了。一低头，便对上了方言明那黯淡的眸子。
“师兄，我们回家吧！”
“小...”
看着自家小师弟那通红的双眼，陈玄风只觉喉咙干涩，似是被什么堵住了，心中的千万般理由，再也无法说出口，良久，汇聚成了一个...“好”！
陈玄风有些惧怕，惧怕回到那个从小长大的家，惧怕见到敬爱的师傅与师娘那失望的眼神。但见到这样的小师弟，他只觉心底生出了无穷的勇气。
一如当年的揉了揉他的脑袋，陈玄风笑的温柔极了。
“好！我们...回家！”
“回家！”
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，方言明重重的点了下头，说道：“回家！”
晚间的饭桌上，气氛有些怪异。平素冷酷着脸的陈玄风，眉宇间尽是笑意。平常吃饭十分积极的方言明，有一搭没一搭的拨拢着碗里的菜，半天不见吃下一口。
“诶我说，你们这是什么情况！小七，别戳了！再戳，这菜都碎了！”
秀眉微拧，梅超风给了方言明一记白眼。随即，见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她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，气冲冲的道：“到底有什么事，赶紧说！”
闻言，二人相视一眼。随即，只见陈玄风低下了头。见状，方言明暗骂一声，转向梅超风，硬着头皮说道：“师姐，我们回家吧？”
此言一出，梅超风登时一滞。她低下了头，让人无法看真切她的表情。不过，她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悲伤与迷茫。
滴答...滴答...有眼泪打在桌面，溅起的水花声作响。
见状，陈玄风有些慌了，赶忙来到她的身边，温声安慰道：“超风，你别哭呀！那咱们再等等！等收到了回信，咱们再决定！”
“起开！”
一把将他推开，梅超风双臂环抱着腿，将脑袋深深埋其中，缩在椅背上，身体不断颤抖，宛若一只受伤的小兽，孤独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。
见到这般情景，方言明走到了她的身边，蹲了下来，抬起头，轻声说道：“师姐，我们回家吧？我...想家了！”
良久，梅超风的颤抖渐渐平息了。她轻轻地抬起头，对上了自家小师弟的双眼。她在他的眼中，看到了无尽的温柔与思念。她通红的眼角又有泪水流下。
“呜呜...回家...我们...回家！”
三人抱在了一团...
第二天一早，三人便齐聚在了郭靖家门口。应是知道了他们将要离开的消息，江南七怪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此地。
“明哥儿，你要走了？”
许是见识过太多离别，李萍面色无丝毫变化，语气更是平淡到了极点。
“什么？方大哥，你要走了！”
然而，郭靖却是不能接受，扑在方言明的怀中，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襟，哭喊道：“方大哥，不走行不行！呜呜...”
温柔的揉了揉郭靖的脑袋，等待他的哭声渐渐平息，方言明蹲了下来，看着他的双眼，认真的说道：“郭靖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！我要回家了...”
“回...家？”
“回家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