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美人关在8层安全培养室,由管理员陈祥云看管。
午饭过后,陈祥云正靠在办公室的躺椅上午休,刚眯了会,黑仔忽然狂吠起来。
叫声惊醒了陈祥云,陈祥云以为培养室的大门没锁好,让怪物给跑了出来。
他趴在管理室窗台上四下张望着,发现黑仔在冲着几位走来的白大褂疯叫。
陈祥云认识史四清,高文德,沈度这些人,黑仔也认识。
前来的几人中没有新面孔,黑仔不应该这么激动啊。
“黑仔,不要乱叫,那是熟人。”
陈祥云制止道,黑仔原地打着转叫道:“汪汪汪——”
“哎你这个小畜生,反了你,连我的话都不听了!”
陈祥云骂骂咧咧走出管理室,跩着黑仔脖子上的项圈警告道:“不要乱叫,那是博士,让博士看到我没管教好你,咋爷俩都得进研究室,乖乖的,快停下来,晚饭我多给你加个鸡腿。”
“汪汪汪——”
黑仔不理陈祥云的劝告,发疯似的胡乱蹦跶,扯着大嗓门狂吠不止。
黑仔站起来足有半身高,年过六旬的陈祥云有些控制不住。
顾冷来到管理室门前,盯着冲自己狂吠的黑狼犬,通过信息素感受到了这只狗的敌意。
连只狗都敢跟他叫板,活腻了?
正好午饭没吃饱,一会吃了它。
顾冷两眼放光,呈现在黑狼犬面前的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眼镜王蛇。
眼镜王蛇一双明黄色的竖瞳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,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中吐着一条青黑色的信子,不怒自威地俯视着小小的黑狼犬。
黑狼犬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威压,呜咽一声,瞬间变得十分乖巧,夹着尾巴藏到了陈祥云的身后。
“怎么回事,陈叔?黑仔再这样乱叫,就关进笼子,别让它出来扰乱秩序。”史四清不轻不重地教育道。
陈祥云毕竟是个管理员,博士的训话自然要虚心听着,他护着黑仔卑躬屈膝地说道:“不好意思,给各位领导添麻烦了,回头我好好训它。”
“去打开7号培育室。”史四清说道。
“哎,好的。”陈祥云转身去开门,高文德打趣道:“沈博士,你看你不常回基地,连黑仔都不认识你了。”
“不认识我的何止这一只狗。”
顾冷对高文德没什么好感,说完径直走进培育室,独留高文德在后面吹胡子瞪眼。
看到高文德的瘪样,伍飘飘掩嘴笑着走进了培育室。
助理刘广平小声问道:“高博士,我们还进不进去呢?”
“哼,有什么了不起的,狗眼看人低。”高文德阴着脸挺起胸膛走了进去。
刘广平翻了个白眼,心里嘲讽道:“就你这熊样,也敢跟沈度玩?”
顾冷站在培育室里,面前是一整面钢化玻璃墙壁,墙壁后面被雪白的蜘蛛网大面积覆盖,网线犹如丝绸般明亮顺滑。
一只通体乌黑的长毛蜘蛛盘踞在白网搭建的三角帐篷中,史四清走上前轻轻扣响玻璃。
帐篷中的鬼美人舒展开背上的八条腿,却没有爬出来。
史四清唤道:“小美,到父亲这里来。”
听到父亲这一词,顾冷差点笑喷,低头死咬着欲要上扬的嘴角,眼睛往面无表情的薛枕脸上扫了眼,心里想道:“这人是怎么忍住不笑的,对着一只蜘蛛自称父亲,感觉挺怪的。”
鬼美人听到史四清的声音,伸出爪牙,慢慢爬出帐篷,一张顶着娃娃脸的巨型黑蜘蛛暴露在视野中,顾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他目眦欲裂般望着鬼美人爬至跟前,头皮一片发麻。
“这到底是人还是鬼?”顾冷在心里问道。
“户亲。”
鬼美人口中发出不标准的读音,犹如婴儿刚学说话的阶段,奶声奶气的。
忽略蜘蛛的身体,脸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模样,皮肤粉白粉白的,一头乌黑的秀发耷拉在两边,声音也极为可爱。
史四清问道:“小美今天学会了几个单词?”
“5个。”鬼美人活动着八条腿从丝网中翻出一张画着卡通图案的单词表,低头照着单词表回答道:“福萝卜、土豆、西丰柿、茄子、辣……辣……户亲,介个字小美不认四。”
鬼美人将单词表举到玻璃前,史四清认真教道:“辣椒,jiao。”
“辣椒,jiao,辣椒,jiao,辣椒,jiao……”鬼美人口中一遍又一遍读着辣椒。
史四清回头问顾冷,“沈博士,你觉得小美有没有可能成为人类?”
顾冷反问道:“你很想她成为人类?”
“嗯,她很聪明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我希望她能像人类一样生活。”
说起这话的时候,史四清的眼神中流露着父亲对女儿的爱。
顾冷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情感,先不谈论小美是怎么制造出来的,仅仅像人类一样生活这条绝无可能,只能说史四清的想法够大胆。
他说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这或许不是小美想要的生活?她的身体和人类不一样,若是回到人类世界,将会引起轩然大波,届时小美要如何选择,基因改造的物种本就存在不稳定性,你能保证小美不会给社会带来危害?”
史四清沉默了,他看着玻璃室内认真读单词的小美,一时间难以抉择。
这时小美仰起脸问道:“户亲,什么时候带小美粗去玩?这里太闷了。”
史四清笑着应道:“等你长大了,父亲就带你出去玩,你现在要好好学习,多认识字,出去之后就能跟大家好好交流。”
小美说道:“户亲说话算数哦,不然小美不理你。”
史四清点头应道:“好。”
离开7号培育室,顾冷前往董家英的办公室申请批函,薛枕则回17层研究室配解药。
董家英得知沈度的身份证在基地丢了,二话不说同意了请求。
顾冷拿着请批函直接来到18层控制中心,管理员得知顾冷的来意后,先在广播里说了声:“同事们下午好,现在紧急插播一条通知,生物研究科的沈度身份证丢了,有人捡到的话,麻烦送到17层沈博士的办公室,本人重金酬谢,谢谢配合。”随后立马展开了搜查。
顾冷观察着控制中心的设备与管理,一共六名管理,六台控制台,分别是电路,水源,网络,监控,无人机,信息库。
控制中心的中央位置还有一台电脑,不过无人操作,悬挂在台柱上方的标贴上写着:总控制台。
总控制台的全息浮动显示器页面上显示着那六台电脑的选项栏,点击进去可随意操控。
“沈博士,我已经帮你通知了,我们这边也会加紧查找,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,你要不回去等,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。”
一名女管理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顾冷立即收回点击信息库栏的手指,转过身说道:“麻烦了,我是特别着急用,还请理解,不过我不记得是在哪儿丢的,回来的路上还在的。”
女管理员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,“那我派人去外面找找,能找的地方尽量帮您找,如果没有找到,希望沈博士不要怪罪我们。”
“严重了,能找到最好,找不到就算了,我大不了去补办。”顾冷客气说道。
女管理员被顾冷的话暖到,扭头对隔壁的同事说道:“小廖,辛苦你派几架无人机出去搜寻,尽量帮沈博士找到身份证。”
“oK。”
小廖语气懒懒的,打了个ok的手势,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全息虚拟键盘上快速灵活操作着。
该了解的基本了解,顾冷不便多待下去,道了声:“麻烦了”就离开了。
女管理员八卦道:“哎,你们发现没?沈博士还挺有礼貌的,并没有像大家说的那么骄傲自大。”
“托人办事,管你天王老子,不都得放下面子,看来沈度确实是急用身份证。”小廖嚼着口香糖调侃道,“怎么,你看上他了?”
女管理员老脸一红,骂骂咧咧道:“滚滚滚,上班不让嚼口香糖,你又嚼,等着记处分吧。”
薛枕正在配解药,看见顾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来,忙问道:“怎么样,进去了吗?”
顾冷点头,将自己在控制中心看到的全部告诉了薛枕,坐在椅子上惆怅道:“信息库有密码,不知道密码也打不开。”
“你不是还能再进去嘛,下次进去看到他输密码你再记住不就好了。”薛枕低头继续调配解药。
顾冷笑道:“也是,还是你聪明,我怎么没想到,那我今晚12点再去一趟,我说要修改个人资料,你现在是沈度的助理,应该要写入档案吧。”
“这个要先提交申请,申请说明我已经交给董家英了,等董家英签字盖章后,还要所长签字盖章,所长明天回来,申请最晚明天下来。”
“还要等一天啊。”顾冷非常烦躁,再这么等下去,黄花菜得凉。
“本来想着所长回来前拿到档案的,又得等。”
“档案不是这么好拿的,能拿到我早拿了,那几个管理员非常机警,稍微察觉到你有这方面的心思,会立马拉响警报。”
薛枕解释道,“以前出现过类似的案件,一名学员丢了5万块钱,跑去控制中心要求查监控,不小心触碰到了控制台上的按键,导致整个基地的电路全部关闭,结果被当成卧底毙了。”
顾冷听完啧了声:“真够狠得。”
“我们还是小心为好,尽量做到日常,机会只有一次,你若是失败,我也会被你连累,那么x社将永无翻身之日。”
顾冷不得不钦佩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,考虑问题远比自己要全面的多。
“那听你的吧,这里你熟。”
他真是头次这么听别人的意见,随后问道:“史四清结婚没?”
“没有,所里大多数研究员没有结婚,进基地一待就是数年,很难与外面的人接触,每逢节假日除了探亲访友,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谈对象。”
“怪不得史四清对小美那么疼爱,跟亲生的似的。”顾冷有些理解了。
“自己培育出来的生物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,无论美丑善恶,都会心疼。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,确实很难理解。”
“或许吧,我还听人把自己养得宠物犬叫儿子呢。”
顾冷笑着,拿过桌上装着半瓶蓝色液体的锥形瓶晃了晃,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宛若海水,清澈无比。
他问道,“这是你配出来解药吗?”
薛枕瞥了眼说道:“半成品,小心别打翻,这药水很贵的,价值一套房。”
“那是多少?”
“可以在西京市三坏内买一套小三室。”薛枕说道。
“西京市三坏内的小三室得有五六百万,这东西也太贵了吧,”顾冷感到可怕,赶紧将瓶子放回原位,继续问道:“那个伍飘飘职级比你高还是比你低?”
“比我高,她是生物科1部3组的,是史四清的助理中级别最高的一位。”
“史四清有几个助理?”
薛枕调试着显微镜的焦位回道:“三个,前不久一个死了,现在剩下两个。”
“今天怎么没见另外一个?”顾冷看向了他。
薛枕透过显微镜观察着镜片上的微生物说道:“在研究室,叫陈鹏,是1部5组的,史四清换过好几任助理,全部死了。”
“我见过克妻克子的,还没见过克助理的。”顾冷哭笑不得。
“职级之间竞争大,压力也大,助理辅佐博士的同时随时要面临死亡,每次考核中我们首先要保证博士的安全,其实跟替死鬼差不多。”
薛枕换掉镜片,观察着细菌变化说道,“职级代表着能力,能力越高,享受的待遇就越好。”
“我是不是不该让你当沈度的助理。”顾冷有些后悔。
薛枕坦然道:“哪有人愿意当替死鬼,能进这里的人野心比狼还大,玩弄的不过是心计,助理看上的是博士的级别,博士看上的是助理的潜力,助理想借博士一步登天,博士想借助理平步青云。”
“大家心里明白,都是相互利用的,不幸死亡是自己不够聪明,有些助理走到最后会反将博士一军,然后自己顶替博士的位置,这种情况时常发生,该怎么处理,大家心里有数。”
顾冷不厚道地笑了,“怪不得沈度那么耿直,一骗就上当,原来是不常待在基地,不知道什么是心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