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戏蝶。
戏的，不是蝴蝶，是姐弟俩的自尊。
咸涩的泪水，滑过白清宸脸颊。
不能为力时的无奈，到如今，他不断补偿，也补不回对姐姐的亏欠。
“弟弟。”
白清宸把头埋入白清芷怀中，抽泣声传入耳中。
挥手示意太监们离开，白清芷手掌轻拍白清宸后背。
关上门，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公主，他们只是相依为命的姐弟。
“姐姐，人已死，死无对证，我不敢保证，同样的画作不会再出现……”
明明他都烧了，全部都烧了，怎么还会有呢？
下唇被咬出鲜血，放大的瞳孔里，是恐惧，又是愧疚。
“姐姐，是我无能，是我对不起姐姐……”
哭声越大，白清芷越慌。
谁能想象得到，在自己怀中抽泣的少年，是一国之君。翻手为云，覆手为雨，随意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人生死。
坐拥琉月国的男人，此刻窝在自己怀里哭泣，白清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矛盾。
“都过去了，一切都过去了。这个庆王，咱们得让他回去，还得平平安安的回去。”
白清宸猛地坐起，不敢置信看着姐姐，“姐姐为何要放他走？他就该死，现在就得死。”
画像被打开那一刹那，庆王千百种死法，出现在白清宸脑海里。
恨不得就地处死，千刀万剐也不为过。
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脸颊，白清芷疼惜地看着弟弟，轻声叹气，“这件事急不得，咱们要做，得不动声色的做，不能叫人抓住把柄。”
“姐姐想做什么？”
护送庆王回云黛不难，难的是，如何忍住不对庆王下手。
旧事重提，白清宸知道，臣子们面上不说，心底和私底下，不知如何耻笑他们俩。
皇帝又如何，对于百姓而言，有一口饭吃，就是好皇帝。生活都过不下去，还有谁会在乎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？
百姓口中的趣事，谁会去讲究故事里的人是谁，图个乐而已。
即便知道是无意，白清宸过不去心里那道坎。
如果可以，白清宸真想封住所有人的嘴巴。
“庆王不仅要回去，得安全回到云黛。人，不能在咱们的地盘出事，但不代表他不能在其他人手里出事。”
身为皇室，白清芷不信庆王没有对手。
想除掉庆王的人，就是她白清芷的朋友。
听完姐姐的计划，白清宸瞬间清醒。
收起情绪，白清宸握住姐姐的手，压低声音，“姐姐，今夜别走，陪陪我好不好？就像小时候一样。”
“好。”
翌日。
不等皇帝下旨，云黛使团启程回云黛。
谢子易命人跟着，想起昨夜白清芷情绪不佳，穿戴整齐打算去公主府一趟。
正门不走，谢子易习惯走偏门。
飞檐走壁，是谢子易强项。
不易被人察觉，也不会被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。
公主府，谢子易来过无数回。
满怀期待的心情而来，却是头一回。
昨日庆王实在不该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。
心比天高，命比纸薄，谢子易不信他能活过春天。
皇帝的心思，谢子易自认能揣测几分。
事情做得隐蔽，不代表查不到。一把火烧掉那么多家画馆，皇室出面压下舆论，赔偿金额相当惊人。
不归谢子易管，但做这事儿的人，与他是同窗。
酒下肚，什么话都能套出来。
就是没那几杯好酒，谢子易也能问出点苗头。
皇帝不喜旁人提起过往，对长公主无限娇纵，并非因为白清芷是他姐姐。
血缘关系，是微不足道的原因之一。
掩盖在纱幔下的往事，才是让姐弟二人关系紧密的见证。
被人羞辱，面上却那样镇定。
谢子易知道，白清芷没有表面看上去坚强，指不定找个没人的地方，躲着偷偷哭呢。
“姑姑，这些东西放这儿行吗？”
听到声音，谢子易来了精神。
侍女抱着一床被子，身后还有不少丫鬟小厮，或是被褥，或是书画等等。
前方是公主房后院，空闲连个多月的后院，迎来第一位入住的侍君。
公主府的侍女衣着是艳丽的颜色，丫鬟打扮的，莫不是昨日在白清芷身后男人带来的？
侍君，谢子易心头一颤，险些从房顶跌落。
他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。
公主府多了一位侍君，他忘了派人去查他的底细。
姓甚名谁，家世是否清白，为人人品如何，是否可靠……
以她那性子，许是见着对方长得俊俏，带回公主府当侍君。
侍君可入名册。历史上，也有侍君掌管家业的例子，越过驸马一头。
白清芷现在还没有驸马，侍君得一位，她到底想做什么？
如若真心喜欢，直接当驸马不是更好？
莫非，她心里还有其他人？
盯着玳瑁身影，公主府后院的布置，仿佛一个沙盘，出现在谢子易脑海里。
驸马和侍君的居所，是有分别的。
玳瑁带领丫鬟去的，是侍君的居所，和男宠居住的院子，规模上有一定差别。
玳瑁路过几座院子，谢子易在心中为它们一一画出坐标。
最后进入的，是后院最后的一处小院。
公主府的后院，是由无数个小院子组合而成。通向前院唯一的大门，统称为后院大门。
例如侍君要往前院，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。院子分布在走廊两侧，弄出点动静，整个后院人尽皆知。
站得高，看得远。
头一次，谢子易不想自己会轻功。
如果不会轻功，他便不会看到眼前这一幕。
假山、流水、板桥，各式文玩，还有数不尽的书籍和成箱的文房四宝。
什么时候，她对一个人如此有耐心？
被送回去的男宠，谢子易让人去问过话，白清芷并未召见他们，却还把人养在公主府。
外面流言她从未理会过。
或许，在她眼里，流言蜚语无法对她构成威胁。
最大的威胁，又是什么？
玳瑁指挥丫鬟们摆放好，打扫之类的，自有人来看着，她还得去皇宫一趟。
“玳瑁姑姑，公主她何时回府啊？”
厨房需得准备好饭菜，派了一妇人来问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