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卿点点头。
“我知道的，爹，你千万保重，你一定要好好保重，别像我娘似的。”沈知卿道。
沈父点点头。
沈知卿还想劝几句，顾延韬握住了她的胳膊，示意她出去。
外头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。
顾延韬将门窗都关好了。
“我明日去官衙备案，请皇帝赐婚，你可同意？”顾延韬问。
沈知卿犹豫。
“你不同意，是因为你不想嫁给我。”顾延韬道，“如果我们俩订了亲，我也算你丈夫。你总能找个好的归宿，不必再委屈你。你嫁给我，我会对你好。”
“你不用哄骗我。”沈知卿道，“我什么事情也没有，我不会嫁给任何人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顾延韬焦灼问。
“等你高中状元，再提亲也不迟。”沈知卿道，“现在，咱们先把戏演足。否则你这个状元名不副实，大家岂不是嘲讽你？”
“我本就是虚名。”顾延韬叹息，“只要娶了你，你愿意嫁给我，就够了。”
沈知卿微愕。
这些年，顾延韬一直很低调。
他在仕途上，没有特别显赫的功绩。
他的学识和才华，比起沈砚堂，并无胜过。
这些年，他一直在乡间教书。
沈知瑶考举人时，他还帮助沈知瑶补习了一阵子。
他一直很老实。
他也从不炫耀，甚少参加宴席，故而京城很多权贵都不认识他。
他不仅仅是书院的山长，他还是沈知瑶的老师。
他的文采风流，世人皆知。
顾延韬这么优秀，却甘于隐藏锋芒。
沈知瑶死后，他更是销声匿迹了，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他不是那种浮躁的人，可见他的心态极好。
沈知瑶的死，对他影响极大。
他失去了一切光环。
更何况他被逼迫离开了妻子和幼女。
这件事，是他一生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。
所以沈知瑶一走，顾延韬整个人消瘦了不少，身材佝偻起来，像个垂暮之人。
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男人。
“卿卿，你要嫁给我吗？”顾延韬又问。
他眼底充满了期待，仿佛沈知卿不答应，他就会伤心欲绝。
沈知卿想拒绝。
可她想起自己的处境，又觉得自己不答应，对沈父的惩罚就是毁了她和顾延韬的未来。
沈父是个固执的人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
他既然要毁掉她的名节，那么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。
沈知卿不敢冒险。
“好。”她点点头，应允了。
顾延韬狂喜。
他抱住了沈知卿，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“你若是反悔，我便杀了顾衍和沈湛，你信不信？”顾延韬威胁沈知卿。
沈知卿浑身发抖。
她没有挣扎，由着他抱着自己。
“不要。”她道。
她的声音嘶哑，带着浓郁的鼻音。
她的确是个柔弱的女孩子。
顾延韬松开了她，将她搂进了怀里。
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。
良久，他放开了沈知卿，笑容温暖，道：“我送你回房休息吧。”
他又恢复了往昔的儒雅和谦逊。
沈知卿点点头。
她随着顾延韬到了内室。
顾延韬拿了衣裳，让她去沐浴。
“等你睡熟了，我会悄悄溜进来，和你圆房。你不许喊，也不准乱跑。”顾延韬叮咛。
沈知卿脸一红，点点头。
她躺到了榻上。
她闭眼，心里有一丝紧张。
她和顾延韬，真的能走下去吗？
他们是兄妹，虽然没有血缘关系，可是在沈知瑶的记忆里，沈延韬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辈，对她照拂有加。
假如没有沈知瑶，沈延韬或许能娶到沈知瑶。
他们青梅竹马。
顾延韬是个很善良正直的人。
这些年，沈知瑶没有亏欠过他什么。
沈延韬一向是报恩的。
哪怕他们是兄妹，沈知瑶也尽量弥补他。
沈知瑶的牺牲，是沈知道和赵茹君商量好的。
“......我娘的嫁妆里，有不少银票。我们留下来给你做嫁妆。这些钱，足够支撑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。我会让延韬哥哥对你好，让你衣食无忧......”
“你别难过，你还年轻，你还会遇到好人的。”
“延韬哥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。”
“延韬哥哥的确有点坏脾气，他不太体贴你，他需要磨炼。”
她说话的时候，顾延韬就在旁边听着。
他始终没打断。
直到最后，她说要和他私奔。
她不知道顾延韬当时怎样的表情。
沈知瑶死后，顾延韬的确变了很多，变得非常狠厉，非常冷酷。
沈知瑶的死，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，他也沉淀了很久。
他已经二十九岁了。
他不能再耽搁。
顾延韬是真心实意爱慕她的，她愿意试一下。
“你若是不想跟他私奔，你告诉我。我替你寻个更好的人。”沈知瑶道。
沈知卿没吭声。
顾延韬摸着她鬓角乌黑的头发，眼眶湿润，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。
沈知瑶不愿意嫁给他。
他想起沈知瑶在顾家时的小鸟依人，想起她娇俏伶俐的模样。
她曾经那般天真无邪，那样活泼热情，他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掌上明珠。
她突然变成了这副德行，顾延韬的心都碎了。
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，居然被顾家磋磨成这样！
顾延韬越想越痛苦。
“好，你不肯嫁，我不勉强你。”顾延韬深吸了口气，“等我成亲了，我再来看你。到时候，你若是改变主意，我们就成亲。”
沈知卿没有回应他，阖上了双眸。
翌日清早，丫鬟端了药汁给她喝，她没有理会，径直起床梳洗，叫丫鬟伺候她梳头。
顾延韬已经离开了。
她的丫鬟春棠服侍她洗漱完毕，道：“小姐，您今儿要做什么呢？奴婢扶您下楼去吧？”
沈知卿摇摇头。
“奴婢去厨房，吩咐她们给您熬粥。您昨晚一夜未眠，定是饿坏了。”春棠道。
沈知卿仍摇摇头。
她坐在椅子里发呆。
丫鬟见她神色茫然，也不知该怎么劝。
沈知卿就这么坐着。
丫鬟去忙碌了，屋子里静谧下来。
半晌，沈知卿站起身，慢吞吞挪到了门口。
丫鬟正要敲门。
她拉开了门。
顾延韬背着手立在门口。
他穿戴整齐，神情严肃。
沈知卿微愣。
顾延韬道：“今日，我会写封休书，把我们两人的婚约取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