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风吹起他的发丝，遮住了他脸上狰狞而恐怖的神情。
桑禾愣愣地看着他那双隐藏在发丝后，若隐若现的眼睛。
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。
她曾日思夜想，设想过很多种可能，她想过，或许晏清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权力，毕竟他对权力的痴迷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程度，也想过其他的可能，可万万没想到，竟会这个，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可能。
成为天道，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句话！
天道，在妖界众民的心中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。
妖界众民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天道赐予的，包括他们的生命，灵力。
他们对天道充满了敬仰，崇拜，对天道法则无比的追崇。
在固有的印象之中，天道是一个无实体却有能力掌控一切的存在。
从来没有谁，生出过取代天道这样的心思。
可晏清，却说出来了。
桑禾看着他近乎癫狂的脸色，第一次感受到了晏清的可怕之处在于哪。
他足够的疯，有足够的野心，同时，也有足够的方法去促成他的野心。
尽管那些方法都是些邪魔外道、不容于世的方法。
晏清，是一个十足十的，走向了邪路的天才。
桑禾唇瓣颤抖了两下，眸光有些茫然，又带着几分惊惧：“你…你找到方法了？”
下意识地问完，她又觉得好笑。
若不是找到了方法，晏清又怎会做出这一件又一件疯狂的事情。
果不其然，晏清一听见这话，便笑了。
他笑得极为灿烂，且开怀。
迎风飞舞的发丝衬得他像个疯子。
他也确实就是个疯子。
“我当然找到了…”他大笑着说：“你以为我抓你是要干什么？我策划了十几年，为的就是这样的一天。”
桑禾不明白，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，比如，他想要成为天道，这和她有何关系？又与爷爷有和关系？还有黑寻呢？他杀死黑寻又是为了什么？
晏清好似看透了她的困惑，笑得越发疯狂起来。
他扭头去看那越来越大的漩涡，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，很快，他又回了头，对桑禾说：“你以为爷爷是什么样的存在，你又是什么样的存在？”
他似乎是准备把一切都告诉她。
“桑禾，天道并不是无所不能的，它也会有弱点，它也会消失。”
“在许久之前，我便发现了爷爷的秘密。”他低下身子，神经质地冲桑禾笑，“你猜，是什么秘密？”
桑禾一手撑着地面，大脑飞速运转，想着各种可能。
定是与天道有关的。
灵落曾同她简单地说过爷爷的身份，爷爷是随着妖界一起诞生，守护妖界的神树，后来妖界生了变故，他化身为人形，拯救妖界。
可这与天道有什么关系？
晏清不知道在想什么，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桑禾思索了一番，忽然瞪大了眼睛。
等等，不对。
按风席所说，妖界幼崽经脉紊乱的毛病应该是在很久之前便开始的，而那时，晏清还没有当上妖王，甚至很有可能还没有遇见爷爷，那时的晏清根本没有搅动风云的能力。
那么，妖界幼崽经脉紊乱的根源，究竟在何处？
直觉告诉桑禾，这根源与晏清想要成为天道的想法，应该有极大的关联。
晏清：“啧，这副表情，看来是想起来什么了。”
桑禾看着他，“妖界的幼崽究竟为何会出现经脉紊乱的毛病。”
晏清满意一笑：“还算聪明，问到点上了。”
桑禾等着他的回答。
“这样歹毒的法子，自然不是我想出来的，至于究竟是谁，桑禾，我想你应该猜得到吧？”
桑禾脑海里确实有个想法，可这想法却硬生生地，让她浑身冒出了冷汗。
“是…”她声音不稳，艰难地说出了那两个字，“天道…”。
“聪明！”晏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，“正是天道！”
桑禾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，谁能想到，被妖界众民视为主宰的天道，竟然就是幼崽痛苦的根源。
这样的结果无异于会让妖界万民的信仰崩塌。
无数个日夜里，他们曾跪地祈求上天，求祝福，求美满，求自家的孩子平平安安，可他们不知，造成他们如今结局的罪魁祸首，就是那个他们日夜祈求的对象。
“这…这不对，你说过，幼崽体内的本源之气就是天道赐予的，那它…为何又要收回那本源之力？”
这说不通，这不对，既然不想给，那么一开始便不用给，为何要给了又收回？这样岂不是更麻烦了？
晏清哼笑一声，“我也说了，天道并不是无所不能的，天道初生，便会定下法则，就连天道，也逃脱不了法则的约束，赐予幼崽本源之气，是规则所定，就连天道，也无法反抗。”
晏清笑得讽刺，“初生的天道最为纯净，是最为大公无私的存在，它晓过去，知未来，是一切的造物主。可惜，聪明反被聪明误，它知道的未来却成为了杀死它的利器。”
桑禾问：“什么…意思？”
“它知道自己以后会犯错，所以提前设防，希望能够弥补错误，然而正是因为如此，它才会走上犯错的道路。”
桑禾是越听越糊涂。
晏清终于说出了重点：“天道是一种善恶皆存的存在，善恶交杂，不分彼此，为了能够解决未来的错误，于是它将自己体内的善给剥离了出来，化为实体，隐藏在妖界之中，希望日后能够解决自己所犯下的错误，然而正是因为此举，它体内的恶意滋生壮大，天道开始有了自己的情绪，它不再是最为大公无私的存在了。被恶意充斥的天道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，它也将受到法则的惩罚。”
“如今，天道其实已经隐匿很久了，它很虚弱，就快要消亡了。只不过，谁也没有发现而已。”
桑禾终于明白了，一切的源头都源于天道善意的恶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