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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月黑风高,万籁俱寂。

然术虎高琪的营地之外,此时正有一群身着破破烂烂的乞丐儿,正在悄然逼近着。

其人数虽是众多,但却个个身手迅捷,只悄无声息地间,便躲开了那些守卫的眼睛,径直潜入了大军的存放粮草之地。

好似是早就知晓了粮草放在此处一般。

然营地之中,来来往往巡视的守卫们,却是丝毫未察,依旧巡守如常。

这群乞丐,觑得良机,即刻便展开行动。

彼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待潜入粮草之地后,旋即自身上解下环绕一圈的水袋,快速拨开塞子,然后就全数朝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上面倾泼而去。

虽是水袋,可里面装的却是黏糊糊的黑油。

水袋中的黑油源源不断地泼洒在粮草之上,很快,整个存放粮草的地方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。

乞丐们泼完火油后,又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火种,吹燃后就直接扔在了这些粮草之上。

瞬间,熊熊大火便是燃起,火势更是迅速蔓延,见风便涨,其眨眼功夫,整个粮草存放之地,便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。

大火燃烧的声音,和那滚滚浓烟,也是瞬间引起了营地内士卒的注意。

可等他们惊慌失措地赶来之时,任凭他们如何去试图扑灭大火,其火势已经是无法控制了。

而那些放火的乞丐儿,却已是早早逃离了而去。

只是不知为何,这些逃离出去的乞丐们,却是一路之上纷纷相互埋怨了起来。

细细看去,才发现这群人中,却有一大半之多的身上,竟背负一个硕大麻袋,其无形中,也是慢慢地落在了后面,拖延了队伍前行的速度。

毋庸置疑,这麻袋里所装之物,正是他们泼油放火之前截下来的粮食。

“我说老鲁,咱们还差你们那点粮食吗?如你们这般,我们几时才能回到军营。”

这个姓鲁的也不是别人,正是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鲁有脚。而至于催促他的,亦是与他同为四大长老的彭长老。

“老彭,你们净衣派家大业大,我们污衣派可是无法比之,这对你来说只是区区几千斤粮食,可对我等而言却是可以活命的宝贝。”

鲁有脚说完,还幽幽一叹。

“唉,也不知道咱们的新帮主是如何想的,多好的粮食啊,非得让我们烧了,全数偷回来那该多好。”

“鲁有脚你好大的胆子,不但敢质疑咱们帮主的决定,更还挑唆净污两派的矛盾,待我回去了定当去帮主那里说道说道。……”

彭长老不由气急,脏水浑水统统泼了过来,可是鲁有脚却是丝毫不怵。

“呵呵,事实就是事实,我还怕了你不成。”

“你……不可理喻。”

见对方油盐不进,彭长老也是无可奈何。双方虽属同一帮派,可净污之争悠久,他若多加指责,对方定会揪住不放。

然现在净衣派明显势大,四大长老他们占三,新任的女帮主,明眼人一看就不可能是污衣的主。若因他之故挑起争端,那他岂不是净衣派的罪人了。

只有潜移默化,方才是争胜之端。

他,彭孟达可是一个富家文化人,岂能与这遭瘟的穷鬼鲁有脚一般见识。

念及此处,他索性将披在身上的破烂旧袍子一把扯下,随意扔于一旁地下,顿时露出了里面的金黄绸面长衫。净衣派的一些弟子也是有样学样,皆是纷纷露出华服,就差把我等是有钱人写在了脸上。

洪七公没有伤退,杨康没有策反,鲁有脚没有遭遇排挤,彭长老等人更没犯错背叛出门。这一连连一串串,使得丐帮这只大扑棱蛾子,翅膀早就不知偏到哪里去了。

其中鲁有脚最为明显,他的忠是忠于洪七公的,忠于污衣派的。而因他没有与郭靖黄蓉他们那番的生死之交,因而对于这位新任的黄帮主,他也只是明面上的恭敬,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崇。

反倒是这个彭长老,仿佛看到了净衣派统一丐帮的希望,逐渐向着白月光的方向发展了起来。

余下一路,丐帮众人好似泾渭分明,前方锦衣华服,后方破破烂烂身背麻袋,当真做到了互不干扰,视而不见。

可纵使越行越远,其身后那遥遥不可及的敌方军营之处,都仿佛能看见零星的火点在那闪烁着。

而此时的金军大营,已然是一片狼藉。

粮草本就易燃,又经火油泼洒,待大火破灭后,已是烧成了一堆焦黑的废渣,纵使堆在底下幸运抢救出来的,也是被大火熏得黑黄黑黄的,还不时地散发着一股股刺鼻的气味。

可纵使如此,术虎高琪也是在大火快要扑灭时,亲兵过来叫喊下,他方才慢悠悠地醒来。

“啥味道,怎地如此刺鼻难闻。”

迷迷糊糊间,在得知粮草被烧时,他还哈欠连天不知所谓,待得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。

“狗日的,好个胆大包天的贼人,敢来焚烧我的粮草。”

愤怒、暴躁、辱骂、鞭打,更是近乎发狂。

这不仅是他们大军接下来的口粮,更是关系到他此次能否洗脱掉那臭名昭着的名头。

想他容易嘛,自打带兵以来,每战必败,但连连败阵下来,他也慢慢地学会了习惯。比如此番粮草被烧,他在发了一通火后,很快亦是平复下来。

只见他不紧不慢与下属将领们商议对策过后,直到下属提醒,他这才想起派出士兵加强警戒,防止敌人再来趁火打劫。

然待快要天色发白之际,又是因下属提醒,方才派出了他的亲军,开始向后方请求调运粮草。

然而,调运粮草需要时间,而大军的粮食已是颗粒全无,可他却依旧镇定自若般稳坐在大营之中。

纵使如此,他再次睡醒后,还对着身后的一干下属们高声吹嘘不止。

“想那匪军就是匪军,只知行背后苟且龌龊行当,却不知抓住我等大营失火之际行袭营之举。看来还是本将高看了那个杨安国,想当初耶律楚才他们叔侄,也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便宜罢了。”

兵熊熊一个,将熊熊一窝。

术虎高琪的手下纵使原本有那么几个有才华之人,潜移默化时间久了,也慢慢是变成了那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了。

术虎高琪一番高论之下,众人皆是纷纷捧脚,更是将那耶律楚才叔侄俩贬到了谷底。

然一个白天很快就是过去了,可送信的亲兵们却是依旧了无音讯。

此时军营里已是开始闹腾了起来,埋怨声更是四起,可他术虎高琪的营帐内,一群将领们却反而是吃得满嘴冒油。

那些士卒们,最后实在是饥饿难耐了,也只能将那些难闻的粮食洗了又洗、淘了又淘,方才填饱肚子。可纵使如此,还得让那些金人先食,最后才能轮到汉人分食。

等轮到汉人口中时,也只勉强扒拉两口,勉强够不让肚子太过难受罢了。

可掺杂了火油熏制的粮食又岂是能轻易吃的,天还没黑呢,军营里又不免臭气熏天起来。

众人本就饿了一天,如此一来反更觉饥肠辘辘了。

待好不容易又是熬过了一夜,左等右等下,此番就连术虎高琪也是终于坐不住了。

无他尔,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了。

世人皆知,人在面临困境时,往往会迸发出超乎寻常的潜能,成长和进步也是有目共睹。

术虎高琪便是如此认为的,他能如今一步步爬到这个位子,非是靠他家十几个姐妹嫁的好,而是他在这等困境中清晰的认知了自己的不足,这才一步步成长而起。

比如,他这次就趁黑派出了四支小队,紧急向着所有的周边地区请求调运粮草了。

府城不靠谱,不还有周边小镇吗?想他术虎高琪大多时候,可都是机智的一逼。

只是他不知道的是,这些他派出的小队还没出走多久,便就迎面碰上了此番失散消息的那些先锋部队。

四个小队,原本每队也不过十来人,可待他们跑到了周边城镇之时,其身边已是聚拢起百来人了。

好吧,纵使他们是能借到粮食,已是不需对方派兵过来护守了。

而此时离这群金军大营几十里外的一片树林里,更是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头。如果一个个数去,少说也有四五千之多,可纵使如此,树林里也是一片寂静无比,偶尔才会有那么一两句的轻轻嘀咕声。

“我说杨大哥,咱们到底何时才能进攻他们大营啊!”

“呵呵,主公都不急,你们急什么。”

红袄军自成军以来,这些红袄军的老兵每每逢战必先,虽后来只剩下了二十余人,亦是未曾有过半分退缩。

后来拜入林志北麾下之后,更是一路高歌猛进,当真是痛快至极。

可自打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接过了军师这个位置以后,这军中的画风就好似突然变了一般,不是搞偷袭就是玩埋伏,打到如今就没有一场是正大光明的厮杀,全然没有以往的那种痛快劲儿。

就比如上次碰到对方先锋部队之时,众人也是埋伏良久,直等到对方困乏之际,他们再行的偷袭之举。

而且自家主公手持两柄大锤,先他们一顿不讲理的嚯嚯之下,轮到他们头上时,只剩下了几个歪瓜裂枣。

原本想着这次能与对方主力厮杀,定能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,捞点汤头尝尝。

可鬼知道,这女娃子除了让她的手下去放了一场火后,接下来就反倒是不管不顾了起来。

而且他们每次跑去催促,都被自家的大哥给一口回绝而去。

更甚者,就连对方派出的求援之人,大哥都让他们能避就避。

变本加厉的是,后面那女娃子更是将那些原本的降兵,又一连让着她的手下带走了几十号人。实在是想不通,想不懂。

难道他们造反十余年,行军打仗几百场,还不如眼前这个女娃子吗?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公和大哥到底是如何想的。

念及此处,他们的目光又不由投向了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之上。

“快了,快了,我军的粮草马上就要送来了。”

林志北也没有搭理他们,反倒与身边的黄蓉、杨安国等人对视一眼后,继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。顿时间,欢声笑语就在这片寂静的树林里荡漾开来。

“好了,大伙儿都快静下来,对方快来了。”

“遵命,主公。”一声令下,几千人齐齐低声轻语。

此时昌邑通往莱州的官道之上,一支百余名金人士卒看守,上千名汉人士卒组成的押粮队正浩浩荡荡的而来。

此时那上千名汉人士卒早就累得精疲力竭了,可他们仍然是片刻都不敢停歇,若只每每一有懈怠,便就迎来一顿拳打脚踢。偶尔有几个扎刺的,那皮鞭更仿佛是不要钱般地落了下来。

很快他们就行军到了一片树林附近,眼看离此行的目标已是不远。此时就连这些金人士卒慢慢放下了警惕,随之便也觉困乏不堪。想他们这一路下来,可是出了很大力气的,拳打脚踢别人是疼,他们可是累得慌啊!

“你们这些废物汉人听着,回去后可别说老爷我虐待尔等,如今老爷我大发慈悲,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休息饮水吃食……”

随着领头的金人士官发话过后,这些汉人士卒们也是赶紧停好粮车,皆是纷纷倒地便睡,哪还顾得了饮水吃食了。

可当这些金人士卒们也跟纷纷下马,还没来得及喊起这些汉人士卒们为他们牵拉马匹之时,便听身周树林里,突然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。

然还未等到他们反应之际,又听一阵“嗖…嗖嗖”的箭羽声接踵而至,随之便是一股剧痛传来。

“有贼军埋伏……”

“我等中伏了。”

好在此时他们身处密林之中,有机灵好运的赶紧就朝着树后躲去,可才刚刚躲到树后,一根羽箭便又直至他的眉心而来。

领军的金人首领倒是好本事,一柄八环环首刀使地那是相当的利索。

虽射向他的羽箭最多,可无一不被他的大刀一一磕飞。

他一边磕飞羽箭,一边还不忘冲着地下躺着的汉人士卒大声的辱骂着。

“你们这些偷懒的汉狗,都快给老子起来。”

说来也是奇怪,这些羽箭皆是冲着这些金人士卒而去,反而那些躺在地上的汉人士卒们,羽箭仿佛是故意避开他们一般,一个个皆是没事。

如此一幕,别说是这金人军官看在眼里,就连这些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汉人们,此时也是发现了。故而只任凭对方如何去大喊大叫,他们就是装死不起来。

金人军官也是无奈,一连砍杀了附近几个装死的汉人后,便就朝着密林外面快速逃去。

“逢林莫入,自己此番真是大意了,待此次回去后定要时常警醒……”

只可惜他想的倒是挺美,现实却是太过无情。

嗖……

眼看他就要跑出密林之时,却见一支普通至极的羽箭径直朝他侧身飞来。

虽这羽箭射出而发出的声响,较之其他略要响亮一点,他却依旧也没去在意,只是随手举刀便欲格开。

然而,谁能料到就在箭矢与大刀相击的一刹那,他只觉得虎口处猛然一震,紧接着整条手臂不停颤抖,就连手中的大刀,更是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。

好在是那支羽箭终被磕偏,整个箭矢尽半插在那身边的大树之中,颤抖个不停。

金人军官心中不由大骇,他此生哪见过这等箭术,纵使是侥幸捡了一命,此时全身亦如那筛糠一般,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。

“还…还请英雄饶过在下一命,我完颜……”

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