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竺云萝四处碰壁,心中沉重,暗道:寻不到虎骨这味药只能先用狗脊代替了,虽说那位老人体弱,不宜抵药,但保命为上。

又想:至于半参香,我可以上山去采。

她买了块罗盘,远赴城外的山上采药,入山之前天气晴朗,依稀可见阳光,可进山没多久天就阴了下来,昏昏沉沉的,像要下雨,又似天黑。

竺云萝起初是不在意的,一心低头辨别草药,视线愈加昏暗,才后知后觉抬头看天,她算了下时辰,正是午后申时,本该亮堂的天此时半昏半晨,将近入夜,心中有些发怯:难不成是遇上鬼事了?

她自语道:不应当。琼亦说过,盛三公子已经将鬼煞清理了一遭,祓平了邪气,人世间的鬼物不可能在白日作乱的。

竺云萝深吸气稳住心神,转回头看了两眼,没有发现什么异样,继续向前走,可又觉得不对劲。

后背发凉,似乎被某物盯上了。

她再次回头,定睛一看,身后的树从中有一根高高立起之物,形如粗柱,花纹橙黑相间,在树丛里忽而一闪。再仔细看,她终于看清了伏在灌木丛中的,那对足足有铜铃大小的金色眼睛,正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她,目光血性,犀利冰冷。

是老虎。活生生的老虎。

竺云萝满身汗毛都立了起来,身体完全僵住,连气也不敢出了。

原来药堂那人说上山杀虎,是真的有老虎啊!

她从没见过野兽,此时亲眼见了,再知道儿时那说书人口中的大虎凶残,足有几人高大,将人震慑的不敢动弹是怎样的画面了,在猛兽面前,几乎是骨子里传来的恐惧和战栗。

那巨虎极有耐心地趴伏着,屏着呼吸,蓄势待发,竺云萝心知不能与它对视,看着它那刚劲的虎爪,较她的躯干还粗,哪怕护住脖子,它一拍掌就足以让自己葬身在这儿。

她是来买虎骨的,不是来喂虎的。

竺云萝有些支不住身子了,老虎伏着身向她缓缓走来,脚掌巨大,踩踏在地面却一丝动静也没有。

怎么办,不能逃,逃就会被它一口咬死,也不能叫救命,它也会扑上来的,可僵持久了更没有用,老虎发现她毫无威胁,还是会来吃她的。

在她眼前发白的一瞬间,一柄长剑横空袭来,老虎不退反进,一个大跳扑咬上来,有人挡在了她身前,未出鞘的剑抵在尖利的虎爪上,仅一手相抗,绰绰有余,他抬掌击退老虎,这老虎生性警惕,吃了亏后直接转身跑远,匿在了林间。

这是……得救了?

竺云萝松了口气,呼吸一恢复,全身的酸软感袭来,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了地上,勉强爬起了身,连忙向那人道谢:“……多谢恩公出手相救。”

那人头也不回,只道:“嗯。”丢下这一字后,径直离开。

竺云萝抬起了头,眼前之人让她完完全全愣住了,几分熟悉的背影,她不会认错的,从虎口下救了她性命的人,居然是盛子靖!

她没想唤他,可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嗓中冒了出来:“盛公子……”

盛子靖回头,挑眉冷道:“你认识我?”

“我……”竺云萝不想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了,压低了声音:“……一面之缘。”

音量太小,盛子靖完全听不清,只见林中有一人随来:“禀师兄,方才那虎已被留了标记,施了禁令,往后再吃不得人了。”又见盛子靖身后居然还有人,惊道:“这儿怎有位姑娘!方才那大虎不就在此处吗?居然未受伤,真是幸事啊!”

“她站的挺稳,否则没命了。”盛子靖淡淡道:“没死挺好,省得埋尸。赵为,走吧。”

“是,师兄。”赵为作揖,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,像是受惊过度的竺云萝,劝道:“姑娘,那虎虽被下了禁咒,无法食人,但尖牙利爪仍在,还可伤人。你莫在此地久留,早些下山吧。”

竺云萝点了点头:“谢谢……”

她看着盛子靖走远,心中说不出是痛楚还是失落,又或是别的滋味。她无所谓他高傲冷淡的姿态,可是,他完完全全不记得她,不认识她。

那次,在江中把自己当作水草一样随手捞上岸,这次,又是随手一救,他有正眼看过自己么?怕还是不记得她吧。

竺云萝觉得,上天给自己被他救下的缘分,更像是嘲讽与玩笑。

将衣上的泥土撇干净,她继续往山里走,去寻那名为半参香的草药。近到天黑她终于在一块岩石边找到了这味药,被寒冬冻得有些焉了,足有一大片。竺云萝将它们连根带茎地挖了出来,放在背篮中,又用罗盘指路,终于在天全黑前跌跌撞撞下了山。

她顾不得多加停留,回到棽水镇上将药送去了那户贫苦人家中,又叮嘱这药要怎么熬,有哪些忌口。

狗脊不如虎骨药力,这方药不能根治老人的病,只能助他慢慢调理好。

那家人感激涕零,对她下跪道谢,竺云萝只说不用。从草屋离身时,她脑中仍旧是盛子靖的背影,和他低沉淡漠的话音。

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,隔日她就再去城中,打探消息问如何才能见到盛氏少子,她想:既是救命之恩,那就需还的。

情归情,恩归恩,若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事,她愿意偿还大恩。

“白酆山上的仙家?”路边摆摊的中年人连连摆手:“这我哪能知道。姑娘,我就一卖包子的,哪儿有这能耐?”

“仙山上的古族啊。”茶店里的姑娘摇头:“不清楚,抱歉。”

“什么?白酆亲族的二少主?这可是大人物!”路过的婆婆眉头一挑:“寻常人根本是见不到的。你说他救你性命?哎呀!像这般人物,随手救了个什么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!姑娘你不必为此惶恐,也不用执着于报恩,他救下你这条性命,那你更要珍惜,好好活着就是对他的报答了!”

“盛二公子?很出名呢。肯定是见不到的。”手戴符牌的少年轻笑:“不过,我倒是知道盛氏守台在哪儿,姐姐,看到那边的道观了么?守台和道观一条街,很好找。每日都会有被救之人为他们捐钱赠礼,香火不断,姐姐若想报恩,去给恩人他族老祖烧支香,有心就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竺云萝不记得自己问了多少人,又收到了多少说她“痴心妄想”的话,漫无目的地走到了那座香火旺盛的道观中,观中供奉的是上古那位入仙飞升的盛家老祖,塑着金像,她怔怔地烧了一束香,祈身行礼。

走出道观,长街的另一头便是氏守台,竺云萝有些心灰意冷了,目光深深地望了守台一眼,也不抱什么期望。

在守台的府院前,她望见了一位略微眼熟的男子,那人也正好看见了她,四目相视,竺云萝想起了他的名字:“赵为。”

“欸!是你呀,姑娘,你居然记得我叫什么,记性可真好。”赵为笑着走上前来:“昨日被那只大虎吓着了吧?那只老虎本是深山之物,近来不知是追着猎物跑到附近山中还是怎的,咬伤了人,我奉师命前来伏虎。说来,若姑娘你昨日遇险,这虎背上了人命,它也没活路的。”他说着挠了挠发:“我这人有些来话,一开口就收不住,姑娘你别介意啊,敢问您芳名?”

竺云萝回:“我名竺云萝。”

“云萝姑娘,在下赵为,幸会。”赵为微微欠身,笑道:“姑娘这是出来作何呢?已近天黑,不如早些回家吧。”

“谢谢赵公子关心,昨日幸得盛二公子相救……”

赵为截断了她的话,诧问:“嗯?怪哉,你怎知昨日从虎口下救你的是二公子?”

“我见过他,自是知道的。我曾是广阳陆家府外门的……”竺云萝嘴唇翕动,“仆役”二字没能说出口,被她默默咽下,而赵为脸上已是恍然的神情,又听她道:“二公子救了我一命,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昨日听赵公子你唤他师兄,想必是熟知的人,敢问,有什么是我能为二公子做的?”

“为师兄做的事?”赵为上下打量她一眼,竺云萝容貌平平,谈不上多出彩多娟丽,只是身姿高挑婀娜,加之气质恬淡,整体望去,仍有她独一份的动人之处,回道:“云萝姑娘一片赤心,我会替你将谢意转告于师兄的,他应是不用你为他做什么,请回吧。”

竺云萝咬住下唇,唤道:“……赵为公子。”

赵为叉着腰叹气:“云萝姑娘,我说真的,我师兄都贵为古族少主了,吃穿不愁,修为高深,有什么是需要一位纤弱姑娘为他做的事情吗?”

似是忽而想到什么,他道:“除非你能……”又觉得属实是在异想天开,没这种可能,无奈道:“没什么。”

竺云萝见他欲说不说,深吸了口气:“请赵为公子把方才的话说完吧,您说完,我便回去了。”

赵为摇了摇头:“唉,和你说也没有半分作用啊。师兄他这人素来性子冷淡,比亲族的三公子还要冷漠,都已到了无情的地步。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的,不说同门的姑娘或是旁系的小姐,就连他亲娘都没与他说过什么话。”

可能是觉得最后这句话很是冒犯当族主母,赵为拍了一下自己的嘴,压低嗓音:“我想,子靖师兄他只有耳疾之事才需要求人吧。不过他患上耳疾已久,宗主请天下闻名的神医给他看过了,药石无医。姑娘你看着也不像是个医师,就算你是医师,医术也不可能好过神医吧,所以我刚刚才不愿说的,这不,说了也没什么用。”

竺云萝点了点头:“嗯。我知道了。”又问:“赵公子,你今日是偶然在守台,还是往后都在此地?”

赵为有些惊讶:“你问这作甚啊?”顿了顿:“每月三旬的前五日是我值班,你往后若想来找我,挑我值班的日子,我一整日都在。”

竺云萝垂首道谢,随后转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