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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世她第一次见到桑嬷嬷时,还称她为桑妪,当时后者风尘仆仆的赶到山庄中,见到这个眉眼尚带稚涩的女子,打量了她好一会后,进房中去向齐慈霖回话。

等听见他淡定称外面女子为妻时,桑嬷嬷吓了一跳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,她本以为这就是个随侍妾,怎么这还叫起了正经的名头!

更何况这女子看着就弱气,怎么能担得起大事,身边没有一个奴仆不说,方才她进来时,人还在那摇水桶盛水呢,见到人也只是笑笑,话都不多说一句。

这若是有心的,应该先要拦人,再盘问是谁,总要提防一番啊。

重门高堂,这女子一看就压不住,这要是真的把人带回京,届时光是府上都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……

桑嬷嬷的忧心溢于言表,齐慈霖自然看得见,他侧头看了眼窗外。

昌善正有点垂头丧气的看着什么东西,半晌抬头往房中望过来,大约是想求助又怕碍事,故而没一会又自己弯腰下去摆弄了。

齐慈霖收回视线,在桑嬷嬷欲言又止中,垂眼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东西,神情冷凝,“不该说的,不要说。”

桑嬷嬷虽从他少时就跟在身边,但从来没有别家少年儿郎那种贴身嬷嬷的熟悉亲昵,更像是彻头彻尾的忠仆,一来齐慈霖的性情使然,二来她也心里发怵,不敢多问什么,更别提摆什么架子了。

接下来短短时日中,桑嬷嬷观察的极为仔细,渐渐发现昌善就是个模样娇美毫无心计的小妇人,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别的算盘。

教她行步,她就一板一眼的跟着学,即便是疲倦到不行,累的慌想偷懒也是明着想法子。

估计她也能猜出来桑嬷嬷并不喜她,就破天荒去往自己丈夫那边想法子,平日里他不叫她,昌善是极少近身的,结果那几天里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齐慈霖身边,一副蔫了的逃避样。

齐慈霖看得好笑,又觉着可怜可爱,面上就当不知道。

桑嬷嬷心绪纷杂,自然不会真让她躲过,每次都面无表情的把昌善叫走,继续学那些愁死人还没用的规矩。

就这么折腾了小一个月,除了贺拜吊庆之类的重礼外,寻常走路趋礼昌善都学的差不多了,就算是真拿到当面上也能唬人。

桑嬷嬷也发现她只是天性使然的胆小,但不是无由怯弱,大约是自小就日子不顺当,总要隐忍些才能安稳过活。

等桑嬷嬷告知她明日不用再早起时,昌善正靠坐在自己房中床榻上恹恹歇息,听到这话一下子雀跃起来,仰起的素白面颊上满是惊喜,连声道谢。

桑嬷嬷想到这,感觉自己记忆中那一幕好似正在跟眼前重合,只是身旁的摆饰全都变了,小姑娘脸上的喜色,也换成了平静的姣美面容,大约是听到动静,下一刻抬头看过来。

这里不再是五年前偏远庄子里那个小院,那些朴拙或简陋的木器也一概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入目处华美漆器和名贵木雕。

“桑嬷嬷。”

嫦善叫了她一声,继而看着这个老妪眼神更复杂了些,终于抬脚跨进门,远远的冲着自己行礼。

物是人非。

良久的沉默后,桑嬷嬷清了清嗓子,将自己的来意说出,“几日后,大人的意思是要纳正礼,老妇想问问,当年教您的那些东西,您还记得吗……”

嫦善想起齐慈利这个人,就觉着自己好似被他天罗地网的牢牢圈困住,她避开视线,“桑嬷嬷,您说笑了。”

“按礼法来说,公府娶妻要先上呈,在天家那里记过名后,在交纳庚帖,只是现在外面时局不好,我这一路回京就看着到处都是灾祸……”

“桑嬷嬷!”嫦善忍无可忍的打断她,深吸一口气,“若你是我,会在同一深渊中溺死两次吗?”

齐慈霖喜怒无常,心思之秘根本不是寻常人能猜度出来的,嫦善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打算,更不明白为什么他没对自己动手。

就算他对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,上一世只是意外,可齐慈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个玩意戏耍啊!

当时自己以为他是个无功名的读书人,尚且时常发怵,什么事都听他的。

现如今迷雾尽散,同床共枕半年的丈夫,原来是个权倾朝野,甚至有翻权之心的佞臣,这样的他,难道会比当日更好一些吗!

然而桑嬷嬷是知道齐慈霖这些年是如何强捱过来的,她听到这话只觉着心堵,突然上前两步,语气低重,反问了句,“何为深渊?”

声音落下,桑嬷嬷强行忍住要脱口而出的话,骤然冷眼看向屋里的下人们,“都出去。”

其余人本来就诧异桑嬷嬷对嫦善的态度,闻言赶紧一个个捧着东西低头退了出去,很快,这房里只剩嫦善和桑嬷嬷两个人。

“夫人为何总要一个劲躲避,有些事情,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,”桑嬷嬷有心想解释,偏偏又想起当年的惨事,总觉着心中不舒服,半晌叹了口气。

嫦善听到她叫自己,忍不住攥紧袖口,心口发寒,“桑嬷嬷不必如此唤我,我只是这公府中一妾室养女,最多也只算个下人,担不起这一声称呼。”

这夫妻二人隔阂太深,一个过于逃避抵触,另一个威逼太甚,恨不得把人锁起来,这样长久下来,只会越发离心。

想到这里,桑嬷嬷心口酸涩,忍了半天憋了一句话出来,“您既然一直在府上,为何不早早相认,夫妻一场,大人无论也不会让你去做那些……”

说到这,桑嬷嬷才后知后觉想起小林氏,声音一停,再开口时更哑了三分,“林姨娘还在前面那院关着,她一定要来见见善堂新进来的这位。”

小林氏迄今为止也不明白,自己当时为何能一步登天,享尽了这几年的荣华富贵,又为何突然一朝从云跌至深渊,求天叩地都不能自救。

嫦善目光冷然,好似挣脱出了什么似的,“我不会见她的,嬷嬷应该从第一次见我就想到了,我之身份,对于公府来说,简直是辱没。”

“当日她坐在这善堂中,跟此刻的我并无区别,不过是听任人支使安排,若非说出来点什么不一样,那就是她为了扬眉吐气亲眷荣华,我为了故友性命保全养母。”

刘子厌从那日开始就一点没有消息了,而齐慈霖跟吃了什么火药一样,稍微问一句就面色阴沉,眼神似刀。

几次试探下来,别说打听了,嫦善都怕自己多提一句,他转头出了房门就命人多捅一刀。

两人积怨已深,但索性刘子厌身上还有太子相关的一些事,总还能保住几天命。

桑嬷嬷见她这样,难免着急,知道自己若是不说,按照大人那个性格,这个疙瘩估计多少年都解不了,于是干脆利落的一横心。

“之前我总说她是个鸠占鹊巢的,您大约是不知道。小林氏能在善堂中高枕无忧数年,老妇说难听点,自然有见不得人的理由,只是这事不是下人能随口议论的。”

“您若是日后哪天想知道个明白,自管去查查她进院时候的事,等一概经手过的婆子小丫头们都问一遍,这事也就一清二楚了。”

其实不过是当时齐慈霖想人想疯魔了,实在没有办法后,竟然开始找一些寻神问灵的东西,这小林氏样貌生辰都凑巧,就这么天降富贵到了头上。

说到底,也是冤孽。

小林氏自己贪欲太重,偏偏还想得寸进尺,明知道私下两人话都没多说过几句,明面上却闹的半个京都都知道她十分得宠。

“桑嬷嬷,”嫦善听到这,却莫名笑了下,她面颊上浮起些粉,大约是刚刚因为不适饮了热茶所致,只是语气确没什么热气,“我没名没份,为何要问这些东西?”

这话,桑嬷嬷实在是接无可接,默然不再开口,直到这时候,两人才后知后觉看向门口处几步远的窗影。

有个冷肃修长的身影,负手站在那,不知听到了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