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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底,嫦善自己也不知道,为何非要来此地一趟。

这处深山后绕着一缎带似的浅溪,现在渐到枯水时节,石滩显露,一路上过来时她渐渐恍惚,只觉着太像当年的后山,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时。

五年一梦。

她愣愣的停住,看着那个荒败的凸坟。

四周有冷风骤起。

墓前并没有垒砌石台,四周也没任何堆饰,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,但更多大约是无人收敛,只有草草埋骨入土。

当年她死时,父亲早已故去,刘子厌因为忌惮齐慈霖的缘故,两人也渐渐不再来往,邻居早年还有几个来往多些的,后来也不过是各居其所。

那所谓的丈夫在深夜一走了之,她本以为自己早就随着烧毁的房梁被丢弃,也因此成为孤魂无地可栖,这才浑浑噩噩的重活了过来。

可是今晚听石氏的意思,最后还是刘子厌匆匆回来,送了她最后一程。

这里太安静了,以至于深夜中突兀响起的一声哽咽,就足够将人逼成惊弓之鸟。

刘子厌浑身僵硬的起身,隔着一片丛生的荒草远远的看过去,他一动不动,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。

他已经来此两日,先是将川州要安排的一概诸事打理一遍,他深知太子拿自己做矛,想敲山震虎。

但他别无他法。

齐慈霖身后有他父亲,有他一整个羲国公府。整个宗族的供养,甚至能将一个废物小儿捧到高位,更别说是他了。

这些年来,齐慈霖轻而易举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,想跟他厮杀,只能进必死局。

所以太子安排自己做的事,该做的,刘子厌做了,不该做的,他也做了。

比如彻查当年齐慈霖截杀王爷的真假,又比如毁掉太子的这次巡封。

真真假假,谁又能说得准。

等他昼夜不停的忙完,刘子厌在两日前的夜里,回到了这里。

数年过去,昌善的坟前荒草及腰,只是他还尚且不能光明正大的修整此地,只能自己动手。

刘子厌预备在这里守坟三日,也算是陪着她捱一捱这极其漫长的孤单。

这里太荒凉了。

可是如此荒凉的地方,怎么会半夜有人出现。

刘子厌好似被人扔进深水,脑中迟缓涌来的大胆猜测像巨浪,让他在茫然与片刻喘息间翻滚。

他不自控的朝前走了两步。

荒草还没都清完,那人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。

是个女子。

刘子厌喉头滚了下,他浑身都在发抖,但一时又不知因何颤抖,他极其小心的往前走,终于在距离那人不远处,略微看清了点。

莫名的熟悉。

刘子厌牙关发出咯咯声,远远的他看着那人,纤弱的背影耸动两下,然后又欲向那坟处走,脚步迟疑却没停下。

刘子厌看见她半侧脸,在愕然一愣后,突然记起来了这人是谁。

是那个救皇女有功的小婢女!

也是那日在羲公府中,明明素不相识,却宁愿冒着得罪主人家的风险,在那种真刀真枪的险境中,非要救自己走的那个小婢女。

有些隐晦不明的东西,在这一刻轰然决堤。

那些场景走马观花般,开始快速在刘子厌眼前掠过,他记起这小婢女那时候怕的要命,但还是折返回去救人。

想起她明明尚有胆力,却在后院遇上齐慈霖的那刻,变得胆怯畏惧。

这些奔涌而出的巧合,还有此刻眼前这个连姓名都如此相似的人,将所有的猜测逼向一个结果。

刘子厌不知为何,胸口有种悸痛的慌张,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往前走,却一个字都说说不出来。

不敢高声语,恐惊天上人。

他怕这些都是假的,他惊忧是不是只要自己一开口,眼前这景象就会瞬间碎掉消失,这荒芜数年的孤坟,又会重新变成空荡一片。

偏偏在此时,那个送嫦善来的马夫,大约是见她进山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,不由得有些担心,远远的在山下高声吆喝,“……姑娘,快些出来吧!”

回声传的很远。

嫦善被吓了一跳,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,谁知刚一侧身,余光却突然瞥见身后有一人。

这里怎么会有人!

她一时间腿都发软,强行逼迫自己装作不经意的模样,缓缓转身,意欲强装无恙离开这里。

只是刚一动,身后那人好像就察觉到了,骤然往前紧追了几步,快又重的脚步踩断了地上的枯枝,异常清脆。

眼看着身前的人要离开,刘子厌怎么肯让她走,他扬声开口,语气生涩,“你是何人!”

只这一声,嫦善就听出了他是谁。

可她离开的脚步却更快了,带着些慌不择路的不安,嫦善实在不想这一世再耽误他,若不是自己,刘子厌怎么会被齐慈霖针对要挟这些年。

可是身后的人声音越来越高,带着些难以置信,抑制不住的抖,“我知道你是谁!”

“昌善!”

“小善!”

嫦善突然停住,身后刘子厌与她不过几步之隔,二人一前一后。

“你为什么要跑?”刘子厌低声喝问,他肩背都弯了些,不愿相信似的,“你何需躲我,小善,你从来不躲我的,你怎么能躲我,我断不会害你啊……”

也许是他的语气落在耳中太熟悉,嫦善止不住自己眼眶中连串滚落的泪,她只能摇头,使劲摇头,勉强哽咽开口。

“旧事已过,你实在没必要困在这……”

“是你!”刘子厌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,他两步上前,死死抓住嫦善的肩膀,“真的是你!”

嫦善避开他灼热到烫人的视线,将脸扭向一侧。

可是刘子厌像是疯了一样,他想抱紧她,可手上用力又不敢用力,人怎么能借魂复生!他死死盯着嫦善的脸。

十分陌生。

但这就是她,他无比确定。

“小善……小善……”刘子厌一遍遍念她的名字,“你既然又活过来,怎么不早些去找我,你怎么会在他府上,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?他还在要挟你是不是!”

想到这里,刘子厌方才脑中那些政斗争夺都没了,他斩钉截铁,“我带你走!我们离开这!”

嫦善却在长久的沉默后,摇了摇头,她勉强笑笑,“……你忘了,你做官到今天这步,为了科举榜上有名,举家为此努力了多少年,怎么能说走就走呢?”

她知道这是刘子厌的死穴,一个人的本家父母太慈太爱,那此生都注定不能抛弃。

果然,他沉默片刻,很快又改口,“那我去把你要走,反正只要你不用在他身边受苦,什么我都愿意答应!”

“等几日后太子来此,我会以功请他赏赐,”刘子厌下定决心,他目光晦暗,“你放心,没人能阻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