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及此处。
定妃的恨意已经到了极致，怒火也熊熊燃烧着。
但是现在榑儿生死不明，她只能先把榑儿的事情解决好。
定妃闭上眼睛，吞了吞口水，做了三次深呼吸，这才勉强压住了心里的怒火。
紧接着，她睁开自己的眼睛，眸中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。
只见她拿来了一锭黄金，放在了太医的面前。
“李太医，只要你能够治好我家榑儿，我一定另有重谢。”
“我儿的命，我就拜托你了。”
太医看着那一锭金子，眼中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手里的这一个金元宝，抵得上他两年的俸禄了，而且还是最基本的诊金。
当他把金子拿在手里的时候，双手还是颤颤巍巍的。
“噗通”一声，太医跪在了地上，眼里写满了真诚。
“定妃娘娘，请您放心，我一定会全力医治好齐王殿下的，他洪福齐天，一定能够平安无事。”
定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紧接着，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榑儿的身上。
看到他那一副虚弱的样子，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归西，到底还是忍不住了。
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，快步走出了房间。
“朱樉！这个仇我一定要报！我要你百倍奉还！”
……
宋濂府邸。
此时已经是深夜了，但是宋濂依旧在潜心研究着那几则文书。
和他同在一处的还有几位世家大儒！
此时，他们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！
“心才是永恒的真理？放屁，简直就是胡说八道。”
“怎么就胡说了？你看看上面的例子，解释的还不够详细吗？要我说，果然不愧为秦王殿下，这番言论实在是太精彩了。”
“没错，哪怕是江洋大盗，尚有良知，人并不是绝对的善恶，经典！太经典了！”
“什么经典，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！怎么能有这样的说法！”
“不说别的，大家就只靠着自己的良心说话，难道没有那种直击灵魂的颤抖吗？”
“这……”
一群世家大儒争吵的面红耳赤，双眼通红。
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，就连自己的袖子都撸起来了，好像是要打一架！
宋濂看着眼前的情形，十分无语，虽然他已经想到了现在的场景。
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，还真是让人无语，因此，他只能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。
“行了，都别吵了，当这是什么地方？”
众人一听，瞬间安静了，下一秒，目光灼灼的落在了宋濂身上。
“宋大人，这件事你目睹了全程，你觉得到底哪个观点才是对的？”
“没错，你经历了这件事，我们相信，你能给出最公正的决断！”
“宋大人，你快说啊！”
此时，这些大儒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尊敬，有的，只是对未知学问的渴望。
宋濂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，微微勾起了唇角。
“其实，答案已经摆在你们眼前了不是吗？你们还记得上一次这么争吵，是什么时候吗？”
“如今，短短的几句话能引发你们这样的思考，本身就是一种成功。”
此话一出，众人立刻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。
是啊……
他们都是世家大儒，可以说，阅览群书！
若是遇到不懂的问题，大家哪怕在一起讨论，也是温和的。
但是这一次，却因为秦王几句话，争吵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。
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！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，秦王殿下的水平太高了！
哪怕在他们心里还是比不上孔孟之辈，但是已经在他们这些老匹夫之上了。
随后，他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。
“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！”
“的确，秦王殿下能感悟出这样的道理，早已能做我们的老师了。”
“听说秦王是因为看到一只小鸟才明白这些道理的，不行，我明天也去爬树，说不定还能有更深的感悟。”
“……”
此话一出，众人虽然十分无语。
但是看着他们眼神中若有所思的样子，显然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了。
见状，宋濂无语到了极致，要不是朝夕相处多年，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才华数一数二。
他都想喊管家把这些傻子赶出去了。
紧接着，他率先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，沉声说道。
“我亲身体验到了整件事，很明白秦王殿下的才学，也明白了，心学才是我们应该尊崇的。”
“我宋濂，愿意成为第一个心学的门徒！”
此话一出，众人全都惊了。
虽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世家大儒，但是在他们，宋濂是公认的最厉害。
就连他也愿意成为心学的门徒，说明他已经被说服了！
此刻，他们的心里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。
要知道，宋濂说出了这句话以后，就证明着学问的格局要开始改变了！
这件事，足以记载在他们的史书之中。
一些依旧支持儒学才是真理的大家，终于站不住了，连忙站了起来。
“宋先生，不可莽撞行事啊！”
“虽说秦王殿下的话很有道理，但是也只有这么一句，还完全没有一道真正的体系啊！”
其他几个大家也纷纷劝说了起来。
宋濂，这一次，怎么这么冲动，难不成是年纪大了，真的老糊涂了？
一个小娃娃的话，居然也能当真！
然而，面对这样的言论，宋濂只是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。
“我宋濂不是一个冲动的人，这件事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！”
“你们不明白，当时秦王对我说，实践出真知，这句话的震撼有多大，我们仔细想一想，孔孟之道，的确精辟，但那只是一种展望，是一种期待。”
“像孔子所说，成事不说，遂事不谏，既往不咎，但是如果没有对于过去的反省，如何能知道下一次怎么做的更好，事情做了，为什么不能提。”
“虽然已经做了，但是也许在和别人探讨的过程中，就能得到更好的说法，也许一个微小的动作，就可能改变一个结果。”
“真正做到这些，难于上青天，而秦王殿下从现实的角度出发，自成一派！从他说出这句话之后，我就知道，他已经小有所成了！”
“我宋濂，一生痴迷于学问，我甚至这条路的艰难，但是秦王一个孩童尚且不惧，我宋濂也该为了更好的学问呕心沥血！”
这才是他的心里话。
从最开始朱棣提出问题的不悦到最后被秦王说服。
他比谁都清醒！如果朱樉真的只是一个顽劣的孩童。
或许这番言论根本不会起任何的火花，但是朱樉是秦王，是大名鼎鼎的秦王。
之前在战场上一往无前，如今在学问上，开辟了属于自己的理论！
他似乎已经想到，朱元璋会怎样为了自己的儿子开路，会有更多的大儒参与进来。
此刻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天的存在！他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激动！
若是现在自己就选择追随，只要心学派走上高处的那一天，他同样会受到世人的敬仰！
随后，屋内一阵沉默。
紧接着，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“宋先生说的没错，先辈有为了学问力排众议的勇气，吾辈亦然！”
“我等同样愿意追随秦王殿下的心学！”
“为了学问死而后己，我愿意追随宋大人，成为心血的门徒。”
一时间，更多的儒学大家纷纷站了出来。
宋濂仰起头，语气铿锵有力。
“学问并不是固有的！前朝有孔孟之道，我们明朝亦有我们的独立学派！”
“来人，把这份理论送去李师和徐师住所，我倒是要看看，他们对于这派学说有什么理解。”
紧接着，他站了起来，开口道。
“算了，我亲自去！”
“吾等亦愿追随前往！”
今夜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。
但，今夜，也是一个再也不能普通的夜晚。
无数的酒馆，大家府邸，都在潜心研究着心学理论。
而我们的始作俑者，秦王朱樉，对于这件事情全然不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