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乾宏有些犹豫，看着脏兮兮的难民，换做平时，他早就一脚把人踢得远远的，根本不想靠近。
他挠了挠头，他不是在劝顾岁暖别管这些破事吗？为什么会变成要他问这些人为什么会变成难民？
“岁岁，他既然不喜欢和难民接触，你就别跟他多费口舌了，我来帮你发这些御寒的东西。”
朝厌对秦乾宏并没有什么好脸色，与其这么耽误下去，不如早点发完早点回去。
听到朝厌这话，秦乾宏瞬间就不干了。立马表示让顾岁暖等着他，然后冲进难民堆里，揪起一个就问他为什么会变成难民。
皮肤黝黑的男人告诉秦乾宏，他因为承担不起高额的税收，地没了，房屋也没了，他和家人一路乞讨，妻子和孩子都饿死在路上，只剩他一人流落至此。
苍老的妇人告诉秦乾宏，她膝下原本有两个儿子，大儿子死在官少爷的马蹄下，小儿子得罪恶霸，被打断双腿，年迈的妇人只能去找活做，独自在家的小儿子不想拖累老母亲，拖着断腿跳了井。
甚至还有原本就住在汴京的孩童告诉秦乾宏，他的母亲被高官看上，那人打死父亲，强行抓走母亲。他成了孤儿，只能乞讨，却还是被官兵赶了出来。
甚至还有一个来自北方的难民说，他是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的，北方干旱严重，寸草不生，官员对百姓不闻不问，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。为了揭露官员的罪行，他们写下血书，相约这一起进京，可最后活着走到这的只有他一个。
他本来还想着到了汴京，他就能找机会面见圣上，向他阐述北方的苦难，却没想到还没进汴京大门，就被无情驱逐。
哪怕他交出血书，那些官兵也根本不当回事，一把火把血书焚烧殆尽。
“你在骗人！”秦乾宏听到那难民的阐述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，火气很大。
“明明我……明明四王爷已经将赈灾的粮食和钱财都送到北方了，他甚至自掏腰包给了那么多银子。根本不是你说的官员不管不顾！”
那难民不是第一次因为说出这个真相遭人殴打，他面如死灰，毫无惧色：
“那位王爷是来了，可是确实坐在他那华贵轿子里来的，一来就住进大院子里，只听那些贪官哄骗的话术。”
“从来没有一天愿意出去看看遭受苦难的百姓，甚至有人冒死冲进去告诉他真相，他却选择相信那些官员，处死了那人。”
秦乾宏盯着难民，企图看出这人说谎的痕迹，只是他所说的那些话，确实和秦乾宏赈灾的经历对应上了。
“你到底有什么目的？谁让你这么说的？三王爷？”
可是到这一步，秦乾宏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难民所说的话。
“表哥，松开他。”顾岁暖看不下去了。
秦乾宏松开手，看到顾岁暖表情不太好，他赶忙跑回来，小声解释：“本王真的有听你的话，给了他们很多银子，那些粮食是本王亲自看护着送到的，那人就是在诬陷本王。”
“他没有在诬陷你，是当地的官员吞掉了你送去的钱和粮。”
“可是若真是那样，那地方那么多人，那么多官，怎么可能瞒这么久？”秦乾宏不相信一个地方小官还能只手遮天。
“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人，只需要让他们去选择，是他们几个平分那些粮食和钱财，还是把这些东西都白白送给百姓，答案就显而易见了。”
“那些势力的人不用担心会被饿死，所以不会说。而那些没钱又没权的，谁又会在乎他们的生死？毕竟，连你这位四王爷都对他们不闻不问不是吗？”
“本王会去找他们算账的。”秦乾宏小声的骂骂咧咧。
顾岁暖知道，秦乾宏之所以生气，并不是因为那些人无视百姓的生死，而是他们骗了秦乾宏。
她不再多费口舌，看眼身后站着的朝厌和秦乾康，总结了一句：
“为君者若不为民，早晚有一天会迎来天下大乱。”
这秦章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，谋朝篡位这种事，顾岁暖干定了，不仅仅是为了原主的愿望，为了让朝厌能自由，还为了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们。
她想将一个适合的君主推上那个位置，希望今天所见之事，能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。
“所以……这跟你非要亲自来这受累有什么关系？”秦乾宏抓住了重点。
顾岁暖：……
“我只是顺路来看看，冬天快来了，大家缺御寒之物。这里缺人手，就提议帮忙了。”
顺手帮忙的事而已，顾岁暖没考虑那么多。只是秦乾宏提到瘟疫一事，顾岁暖就是想让他知道一下真相而已。
“你不想帮忙，就想回去吧。”
顾岁暖再次撵他。
“我又没说我不帮忙，我们赶紧发完赶紧回去吧。”秦乾宏才不走，朝厌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，肯定对顾岁暖图谋不轨，他得盯着朝厌。
“随你。”
顾岁暖不再耽搁，打开箱子就准备发御寒的东西。
原先那个妇人给顾岁暖拿来了一本名册，让顾岁暖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发就行。
发过的就在名字后面写上标注，箱子里的东西是刚好够的量，这样可以避免有人多拿有人没来得及拿。
顾岁暖看着名册，有些发愁。
“我来写吧。”
朝厌很了解顾岁暖在愁什么，上面的字写的太小了，但是顾岁暖写字很重，因此会粗很多，让她来标注很明显有些困难。
“你小子专捡轻松的活是吗？只是坐着写字这种事，让顾岁暖来，你抢什么抢？”
秦乾宏并不知道其中缘由，气愤指责。
“还是让朝厌来吧，这活他干比较合适。”顾岁暖把名册交给朝厌。
“什么叫他合适，他柔弱不能自理是吗？”
秦乾宏很怀疑朝厌给顾岁暖下蛊了，怎么顾岁暖什么都由着朝厌？
“……我只是想帮忙。”朝厌语气听起来很委屈。
秦乾宏忍无可忍，指着朝厌控诉：“你看你看，他这是什么语气？”
顾岁暖叹了口气，拿过笔在木箱上写字给秦乾宏看。
“我说他合适，是因为这活我真的干不了。”
秦乾宏仔细打量一番顾岁暖在木箱上写的字，看了半晌才看懂顾岁暖这是写了一个“岁”字。
秦乾宏：“哈哈哈哈哈，顾岁暖你这字写的好丑！不仔细看我还以为你画了条狗在上面呢。”
顾岁暖：……这人真是烦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