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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重墨和父亲并没能谈拢。

他觉得父亲言行不如当年磊落,有悖于自己回忆里高大伟岸的形象。父亲则是后悔,将他教导得太过正直,恐怕不再能适应这日益腐朽的朝廷。

父子二人,不欢而散。

静悄悄的黎家祠堂里,一片昏暗。

大殿上的一幕浮现,黎重墨怒急,明亮的眸子在烛火的掩映下泛红。

本来圣上都打算点他当状元了,偏偏那个白发怪胎出来,说什么也想当个状元玩玩。

圣上竟然真的同意了。

“不染难得对朝政感兴趣,那就来试试吧。状元的名号么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,隔几年就有一个,今年的就先给你。”

于是他的状元之位,就这么随意地给了别人,给了圣上的私生子,白不染。

什么亲赐的御笔,不过是圣上的安抚之意罢了。

次日面圣的路上,又碰到了那个白发怪胎,对方竟然还拦住他。

“哟,这不是咱们的榜眼吗,似乎很不满意圣上的安排啊,觉得我担不起状元之名?”

黎重墨咬紧牙关,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:“不敢。”

“这么勉强?你说说看嘛,我保证不告诉别人,虚心接受你的意见。”白发下的肌肤更是瓷白,在日头下闪耀,俊美的脸上盛满笑意,一点被冒犯的感觉都无。

皓齿轻启:“你知道的,我白不染虽然名声不好,但一顶一的守信用。”

黎重墨仔细回想,好像还真是。

虽然是个天生白发的怪胎,自小纨绔,行事放荡不羁,但的确说到做到。

十几年前的蝗灾,小怪胎听说民间疾苦吃不上饭,问大家怎么不吃肉,被嘲讽何不食肉糜。结果当年赈灾的时候,还真把王爷家的肉库全搬空了拿去赈灾。

小怪胎被撺掇去勾栏之地,听了一曲就说要替花魁赎身,结果还真赎了,一并把店里尚存的往届花魁都赎走了,顺便开了个乐曲班子。

...黎重墨心里正是乱糟糟的,干脆停下来,真诚地看着对方:

“自古以来,谁记得第二名?大家都只记得第一名!

状元之名,在有的人看来,只是方便踏入官场的荣誉。但在有的人看来,却是一把利刃。

频频进犯的边疆,京城之外民不聊生。我自小发奋图强,为的不是做官!而是等拿到力所能及的最高最好的状元名号,才能试着改变这天下!

敢问你自小遛鸟斗鱼,拿了这状元名头,又能为天下做什么呢?!”

黎重墨斗胆说完这些,才发现自己牵着缰绳的手抖个不停。毕竟君臣有别,对方是皇家的人,捏死自己像是捏死个蚂蚁。

但白不染并没有生气,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:

“有意思。”

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,留下黎重墨一头雾水。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?

但黎重墨没有时间多想,他被圣上安排进入六部轮习。

但大部分时候,都被上级们故意分配杂务,这也是每个新人的必经之路。他没法坦然与人同流合污,因此更加被针对。

比如连夜誊写根本不急着用的案卷。

他正奋笔疾书,天边泛起鱼肚白,这是最后一卷了,抄完这卷,就能歇息。

“哎呀,没看见。”

前来换岗的上级凑近,状似无意地打翻砚台。

一整沓刚誊写完毕的案卷被浸染。

黎重墨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,深深呼吸了好几次,才勉强笑着回应:“没关系的,老师,我再誊写一份便是。”

清晨的朝露浸润枝叶,也浸润了他的眼眶。

他一拳砸向白玉栏杆,指节瞬间红肿。

“榜眼,大早上你干嘛呢?打算弃笔从戎?”

轻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,他余光瞥见对方的白发在微风里晃荡。

是了,白不染作为状元,也一同在六部轮习。

但人家过得可轻松,六部里没谁敢得罪这个新来的关系户。只是好茶好果地供着,任凭所谓的状元到处溜达,就像在自己家一样。

皇帝的私生子,可不就是在自己家么,全天下都是自己家。

黎重墨用力地抿了抿下唇,“无事,我出来活动活动筋骨。”

白发怪胎轻笑,“连夜抄书,这就是你在朝廷里大施拳脚的方式?”

这下黎重墨再也忍不住,怒视对方:“你以为我愿意吗?我也想让这世间改头换面,让朝政焕然一新。但我只是个新人!我没有你的家世,没有你的背景,没有你的百无禁忌!”

白不染勾起的嘴角愈发上扬:“是吗,那如果我们身处同一个起点,你自信能赢过我?”

“当然!在同一个起点进行的竞争,那才公平!”黎重墨不解何意,但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很快他就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了。

当天下朝的路上,黎重墨被打晕,连夜送去西北前线的兵营,成了千万个平平无奇的新兵之一。

这里没有状元、没有榜眼的光环,没有书香世家的加持。

有的只是一个新来的、毫无背景的步兵,黎重墨。

当然,还有一个自小营养不良,所以白发苍苍的另一个新兵,白不染。

“...你是不是有病?还是看戏班子看多了?自己戏瘾犯了就算了,怎么还拉上我?”

黎重墨额头青筋直跳,对眼前的白发怪胎怒目而视。

他和白不染被分到同一个房间,一天精疲力尽的新兵训练下来,还要对着这个神经病,他的怨气已经达到巅峰。

“消消气,重墨。”白不染却是大大咧咧地靠在床头,把玩着分配给新兵的粗麻衣:“你不是说要在同一个起点吗?

你看,现在咱俩都是没有背景的新兵,不存在什么榜眼、状元。甚至我比你还惨一点,在兵营里,我这形象可太扎眼了。

再说了,西北战线吃紧,你与其每日抄书打杂,还不如来这前线看看,至少还算得上是切切实实地保家卫国。”

黎重墨竟无言以对,这白发怪胎道理一套一套的。

但对方有一句话说得没错。

白发且俊美,这在兵营里可算不得什么好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