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魂使的声音如同一阵温柔的轻风，吹散了黑魂使周身的怒意，气息也平缓下来。
柳圣曦趁机开口：“两位魂使大人想何时处理都行。
但既然这位女修是无辜的，是否可以先放了她？”
恢复了平静的黑魂使点点头，“理应如此。”
于是巨大的毫毛笔一挥，付婉儿的魂体从血池中浮上来，被托举至岸上。
付婉儿打了个哆嗦，瞬间回神。
迷茫的双眼首先看向柳圣曦：“咦？你也来我的噩梦里了？”
柳圣曦笑着摇头，“那倒不是。只是我们都到了冥界的十八层地狱。
你的魂体似乎出了点岔子，承载生前事迹的道德金光被坏人替换了。
如果我没猜错，应该是许扒皮那老贼生前干的吧？真是该死！”
付婉儿愣住，“冥界？”
但很快就稳住心神：“没错！是他！
我都明白了，许承志最开始想夺舍的对象是柳清月，后来才决定换成我、杀了柳清月。
但是他已经转移一部分魂体到柳清月身上。
能转移出去的魂体有限，他只好暂时留柳清月一命，又把分出去的魂体挪一些到我身上。
你说的道德金光，我在进入审判区的时候听到过，是和魂体相连的。
恐怕我是被他的魂体给牵连了，才会因为道德金光被判受罚。
好在惩罚都让他的魂体碎片承受了，我只是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被困在这里而已。”
柳圣曦点点头，的确有这个可能，转头看向黑魂使，说明了来冥界之前的经历：
“...如此这般，我们二人才莫名其妙到了冥界，现在终于重逢。
偷梁换柱的罪魁祸首已彻底消亡，单独的魂体碎片也没什么用，迟早会自然消散。”
付婉儿也跟着说：“正是如此，黑魂使大人，还请您彻底清洗我的道德金光，让我脱离污染，也让许扒皮的那些个恶心碎片，尽早离开我的魂体。”
黑魂使颔首，朝付婉儿挥了挥毫毛笔。
一缕无意识的黑烟飘出，被黑魂使勾住，攒成一团，彻底粉碎。
“行，那此事到此为止。
我会和白魂使再去优化流程，杜绝此类情况的再次发生。
至于本次受到惊吓的无辜魂体——”
黑魂使看向付婉儿：“请你重走一遍审判区吧，如无意外，我会尽可能让你选个好胎。”
柳圣曦意识到不对，打断道：“等等，她不是生魂离体吗？为什么要走转世投胎的程序？”
黑魂使摇摇头：“不是，只有你是被外力震得生魂离体。又因为冥界有魂体在你身上打下了印记，所以你才会来这里。
至于她，我刚才已经清洗掉不属于她的道德金光，同时也发现她是应该去投胎的。但以防意外，需要去审判区的秤盘上再次验证。”
这话信息量太大，柳圣曦首先回想自己接触冥界事物的经历。
只能是在妖族。
难道，是妖族的圣地？
那个四界气息并存的地方，自己在那儿就被盯上了？
一边思索着，一边被黑魂使瞬移到某个审判隔间。
付婉儿站上秤盘。
黑魂使眉心紧锁地翻开书卷，好一会儿才出声，念出生前的主要节点：
“付婉儿......三岁夭折，四岁夭折，六岁夭折，十岁夭折，十三岁夭折。”
？
柳圣曦和付婉儿面面相觑，满头雾水。
一个人能夭折这么多次的吗？
“这...黑魂使大人，是不是我的道德金光又出岔子了啊？”
付婉儿满脸疑惑地发问。
黑魂使合上书卷：“不，这些真的是你的生平。
三岁摔死，四岁中毒而亡，六岁被拐卖后逃跑跳崖身亡，十岁被觊觎钱财的亲戚推到湖里淹死，十三岁被竞争对家暗杀、万箭穿心。”
“但我分明都没死！还活到了十八岁——”
付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：“那些事情...我全经历过，但每次都侥幸活下来了。
所以，其实我没有活下来，而是每次都死了？”
黑魂使叹了口气，“正是如此。
事实上，我刚才用毫毛笔清洗你的道德金光时，就发现不对劲。
你的魂体，显然早就到了死期、该去投胎的。
但你留在人界的亲友，每次都设法把你的魂招回去，困在肉身中，让你继续长大。
你没觉得自己长大过程中，有些和别人不一样吗？”
付婉儿回想了许久，喃喃道：“真的不一样...
我是爹娘好不容易求来的唯一子嗣，从小爹娘就让我看管铺子、学习理账，但从来不让我露面，也不让我和人深交，更别说替我相看提亲...
我以为他们是想把我培养成继承人，可是每次我提到这茬，他们又只说会竭尽全力让我好好活下去...
直到许承志强行要收我为徒，那时爹娘的脸色真的好差。
所以许承志发现我的魂体有问题，趁机威胁我爹娘！
但是到底是什么法术，让本该三岁就夭折的我，存活至今...”
付婉儿掐着自己的太阳穴，苦思冥想。
“是续命。”黑魂使回答了她。
“你爹娘继承的富有四海交易行，曾经有个名字，叫富有四界交易行。
四界未分裂的时候，交易行和冥界有不少生意往来。
比如传承已久的，阴阳当铺。
但四界分裂，交易行选择扎根人界，也就此改名。
风光不再，还好过往的商业交易基础还在，仍能交易一些简单的非活物。
非活物，自然也包括在阴阳当铺被典当出去的，道德金光。
你的爹娘，恐怕是特意收集了大量的道德金光，转移至你的身上，借此替你续命。
有第一次续命，就有无数次续命。
四界只能，只有曾经的富有四界交易行，能做到这一点。
本该保你一生无忧，至少，生前无忧。
只要一直续命，你就能一直活着。
但刚才的清洗，使得所有不属于你的道德金光都被洗净，不止是许承志的、还包括你爹娘替你买来的。”
付婉儿迷茫地抬头，眼神里带了点悲切：“黑魂使大人的意思是，爹娘应与我阴阳相隔，我理应就此转世投胎？”
黑魂使摇摇头：“不，我的意思是。
审判你，背负因果过多。按照冥界律例，应当直接流放至恶鬼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