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烟雨色,这时间正是梅雨季节,自从上次学生游行过后,常安县城这一带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好多天。
雨绵绵,情依依。
在这个旧时代与新纪元交替的时间,似乎这场雨,冲散了些许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硝烟。
这天,难得老天给了个好脸放晴。
顾念动身准备去码头,看一看上次从外国进口的发电机器运转情况,顺便给各城门驻防点来个突击检查。
从帅府出发,警卫开着车走了还不到五分钟时间,却在一个急刹车后突然停下。
车后座认真看新报的男人刚准备抬眼问情况,但在瞧到车窗外那个焦急拍打车门的女孩后顿住。
这拦车的明媚女孩,正是嫣鸾。
他才想起来因为忙,这曾经让他心动的邻家女孩,已有十来天没见着。
嫣鸾的出现,如这阴雨天后的阳光乍现,让顾念感觉到人生不止有工作。
她这是按捺不住主动来找他的吗?
顾念心里止不住的喜悦,表面却仍然不动声色。
“开门,让她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女孩上车后,见里面的人确实是上次游行时见到的那个军阀头子,不由一喜。
她并没有坐到旁边空着的座位上,而是急切挤到顾念脚下躲好,一个从车外看不到的死角位置。
“喂,帮我挡一下。”
“我不叫‘喂’,还有你这是...”
顾念气急,她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名字?
没等他继续盘问呢,就见林家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急急忙忙从一处巷子里跑出来。
眼睛在街上不断扫视着,像是寻找什么东西。
或是,寻找...人?
顾念看一眼脚底下藏着的那神色紧张女孩,当下有了计较,摇下车窗:
“呵,这不是林世伯家的管家吗,这一大早的,你们在找什么?”
缩起来的小小只女孩看他主动去问,吓得花容失色,以为这个狗军阀头子要出卖她,瞬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。
伸出柔荑抱住他的腿求饶似地摇着,试图唤醒他的“良心”。
见他眼角余光瞥来,嫣鸾那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还用讨好的眼神祈求着他。
一抹愉悦的笑容出现在顾念嘴角。
她真的好会,像只小猫咪。
那街上寻人的管家见是司令发问,赶忙走过来回答:
“顾司令好,请问您刚刚有看到我家嫣鸾小姐从那边过来吗?”
嫣鸾躲的位置刚刚好,管家并不能看到,而且他也不敢往里看。
就连回答顾念的话,他都是低头说的。
“嗯......没见到啊,怎么,她干什么坏事了不成,这么大阵仗?”
“我家小姐昨天离家出走,嗐,可急死我们家老爷了,到现在都没找到。”
刚刚好不容易看到个像小姐的人影,可在追到一个街头拐角时,却又消失不见。
听顾念说没见着,管家小心地询问:
“那顾司令,小的就先去找我家小姐了,您看可以吗?”
再晚点,就真的难找到刚刚那道像小姐背影的人了。
“嗯,你忙你的去。”
顾念思索半会,又说了句:
“回头告诉林世伯,就说我过两天有空就去拜访他,还有你们注意点,不要影响城内居民。”
“是,谢谢顾司令。”
顾念点点头,连眼神都没给那个管家,就吩咐司机继续往前开。
“行了,起来吧,你们家管家已经离这很远了。”
......
许久未得到回应,顾念疑惑低头望去。
却发现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,女孩已经双眸紧闭,侧脸贴着他大腿睡得正酣。
看她眼底那抹不正常的红晕,顾念无比肯定,这肯定不是因为害羞的表现。
他眉头突然就紧蹙起来。
刚刚她家管家说这傻女孩昨晚离家出走了?
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,他记得昨天这里一整晚都是狂风骤雨。
所以,她这是生病了吗?
顾念也管不了这么多了,轻轻把脚底睡得香甜的嫣鸾捞上来,让她用一种更加舒服的姿势偎在自己胸口。
什么非礼勿视、非礼勿动都放一边,反正她睡着也不知道。
再用一只手小心托起女孩的小脸,另一只手摸摸她光洁的额头,果然烫得很。
心没来由一慌,这个他身体不排斥的女孩,绝对不能有事。
“快,掉头,去白医生...不,先回帅府。”
“是,司令。”
警卫大声回,成功获得后面司令的一个爆栗。
“小点声。”
警卫委屈地摸摸被打的脑袋,点头小声应是,内心却大喊冤枉——
以前您不是要求喊话要大声吗,现在怎么变成小声了?
但顾念是不会理会他的,他此时注意力全在这个散发着好闻体香的女孩身上。
怀里的女孩一如既往穿着这时代那鲜明的蓝衣黑裙学生装。
但顾念稍一摸索,却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潮潮的感觉,昨晚肯定是有淋过雨。
眉头紧皱,拿起放在旁边备用的大衣将女孩身体裹住,总算让她眉头舒展了些许。
“再快点。”
“是。”司机小声回答,同时加快了车速。
司令府中。
此时嫣鸾已经穿着舒适的棉衣舒服地抱着蓬松的被子躺在床上,但脸蛋仍然是那种病态的红润。
至于她身上原来那套学生装,已经被帮她换衣服的小梨给拿去洗了。
顾念看一眼躺在床上却有种柔弱美感的女孩,问旁边的医生:
“白医生,她怎么样?”
“没有太,问题,着凉发烧...打了针,朵休息可以,她身体弱,可能恢复会慢些。”
白医生用蹩脚的中文回答,手却利落地准备着打针的药水。
嫣鸾睡意朦胧中,只感觉肩膀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,额头还时不时有烦人的东西触碰,破坏她睡眠。
女孩委屈撇嘴,在那东西又一次碰她额头的时候用双手抓住它。
发现是个温热的东西后,她干脆把脸贴上,双手抱住不让它跑开,免得再来烦弄自己。
白医生和拿着药的小梨愣住,这是他们能看的东西吗?
顾念则是僵住,看着抱住自己胳膊的女孩,很是无奈,拉过旁边的一条凳子坐下。
他被抱住的手臂,有部分还能感受到女孩胸前那温软触感,让他不想抽出来。
脸黑了下,这小傻瓜,不会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吧?
“看什么?还不去开药拿药。”
白医生和小梨憋着笑退出去,等关上房门才大笑起来,房内的男人脸色更黑了,但还是不舍得把手抽出来。
嫣鸾可不知道自己这大胆的行为,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昨晚和爹争吵时候的场景——
“我都说了不嫁,爹你干嘛老是要让我去见个陌生人?”
“乖女儿,不嫁也去看看行不行?或许见到人了,你就改变想法了呢。
何况他也不是陌生人,他家和爹爹一直以来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。”
“我不管,我不去,要去你自己去。”
“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?管家,给我把小姐送回房间去看好了,明天绑也要给我绑过去见。”
林洛之听到嫣鸾这大逆不道的话,一拍桌子吼道。
嫣鸾见爹爹发火,不敢再拿话呛他,转换成撒娇的语气:
“爹,嫣鸾不去嘛,我只想一直陪着你,呜呜,不想去...”
看到大女儿认怂,林洛之怒火消退了许多,但态度却依然强硬:
“你乖乖听话,看看都多大了?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,要是蹉跎了这大好年华,你娘肯定会怪我。”
“你胡说,你这样做我娘才会怪你,都是爹爹你,才让娘......”
嫣鸾住了嘴,因为爹爹看她的眼神,好像很愤怒。
“管家,快,给我把她带下去。”
“是,老爷。”
可让林洛之意想不到的是,嫣鸾竟然在路过大门口的时候,趁管家不注意,一溜烟跑出家门。
一整晚没睡觉,在城里东躲西藏,可不就肯定会淋到一些雨。
再后面些,顾念刚好捡到了这个出逃的千金大小姐。
缘分,如此奇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