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萧雪,翩然而落。
飒飒风,呼啸而过。
“哈……”
一个黑衣汉子手里提着长剑,似是被人一掌打飞,后撤数丈之远,单膝跪地,恶狠狠地看着前方。
漫天纷扬的雪花,在落入他周围三尺之处,便尽皆化作雪水簌簌落下。
由此可见,此人也是修为精深的高手。
可是,现在他却口吐鲜血、长剑拄地。
“我说过了……”他喘着粗气,“《逍遥剑记》不在我这里……”
积雪映照下,五个蒙面人各自持着兵刃从他正面包围而来,其中一人口中吐出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。
“白日里,咱们早就看见那‘虚意子’与你交头接耳,随后便没了踪影……道上兄弟早已探明,虚意子与《逍遥剑记》的前主人杨力交情莫逆,杀了杨力的方道人正是虚意子的师父……不正是你等图财害命,这才杀了杨力、夺取《逍遥剑记》?”
“我等今日,就要替江湖同道,杀了你这等不仁不义之徒!”
黑衣汉子嗤笑一声,“尽是些冠冕堂皇之词……虚意子与杨力交情莫逆不假,我亦与杨兄有过数面之缘,你们不觉得,杀掉朋友夺其武功之事,太过荒唐?”
“荒唐?哼!”蒙面人举起手中长剑,“江湖上,无非利来利往!杨力凭《逍遥剑记》扬名安国,若不是有心算无心,安国谁能取他性命?我劝你早早交出《逍遥剑记》,咱也能给你个痛快!”
“想要《逍遥剑记》便直说!咳咳……”黑衣汉子又吐出一口鲜血,“摆出如此大义凛然之态,呸!”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杀了他,《逍遥剑记》也是我们的!上!”
刀光剑影闪烁片刻,便再次归于平静。
“不在他身上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
“嗯,反正也只是试试。”
“那传言莫非是真的?”
五个蒙面人围着黑脸汉子的尸体,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。
“《逍遥剑记》已被方道人卖与一坤国神秘客……”
“那人剑法精妙,十步一人,坤国之内无敌手!”
“可是我等从未听说,坤国有如此强手……”
“此人将于三日后到达罗江镇。”
“素色斗笠……”
“五尺重剑……”
“孤身一人……”
“如此消息,怎会人尽皆知?”
“许是此人漏了行迹?”
“那他还会来吗?”
“姑且一等。”
人影闪动,这街道便再次变得空无一人,地上的血迹、脚印也在顷刻之间便被漫天大雪掩埋。
只剩……
“这是……鹰扬西?”
“死了?”
黑衣汉子的尸体一早便被发现,而知道他名号的很快便认出了他。
捕快没用多久便赶来草草为他收了尸。这般江湖仇杀在这种偏僻小镇时有发生,他们也懒得多管。那些江湖客一个个来无影去无踪,难抓不说,小镇上的捕快找到人家也未必打得过……而这种仇杀一般也不会有家属来闹事,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随他们去了。
鹰扬西的死并没有激起多么大的波澜,这水缘客栈的食客们也不过是围观片刻,便各自回座吃喝。不过,一些讨论也不可避免地在这客栈开始。
“掌柜,最近的江湖人好像比平时多得多……新年已经过了许久,怎么会……”
“小点声……”掌柜不满地白了一眼那问话的伙计,“干自己的活,不该打听的少问。”
训完话,这掌柜便身子一转回了后厨,径直往后急匆匆穿过两道门、三条廊,到了一处角落的客房。
“公……公子……”
“怎么样了?”
掌柜进了这屋子,两腿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,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,不敢抬头看那屋中人一眼。
而那屋中人正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,在他旁边的衣架上,挂着一顶素色斗笠,在那方桌上,横放着一柄五尺重剑。
“鹰……鹰扬西死了。”
“来了多少人?”
“有名的……有名的高手来了四五个,其他的江湖人二三十……”
“果然是消息传得太广,没人信了吗……”客人眼中精光一闪,“让你的人再传出消息去,就说那坤国神秘客已经改道往西,奔皇域去了!”
“这……”掌柜的声音也忽然颤抖起来,“那您……”
“我?呵……我哪都不去。”客人站起身来,缓缓踱至掌柜身边,“怎么,你就这么盼着我走?”
“不不……小人……公子是小人的贵客,小人怎会……”
“去办吧!”客人看着掌柜的冷汗打湿地面,不满地摇摇头,转身回了桌旁。
“是、是!”掌柜如蒙大赦,急忙退了出去。
客人鼻中呼出一股不屑的气息,转身进了卧房。
这卧房中,却还有另一位客人,端坐在床榻上。
“公子”进门便问:“如何?安国西部的侠客,三日内都要聚集于此,我若这样还把《逍遥剑记》带了出去,可够了?”
“哼。”床榻上的客人冷哼一声,却未接话。
“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要跑了出来……”“公子”亦是冷笑一声,“好好看着吧……我为你准备的这一场大戏。”
……
日过当午。
“怎么回事?他要去皇都?”
“这消息定然是他故意放出,吸引视线!”
“我等就在这罗江镇等好便是,免得中了那厮的调虎离山之计!”
客栈众人吵吵闹闹,一男一女两个人则由屋外而来,绕过人群,径直往柜台走去。
那少年从头到脚清一色的黑,黑色帷帽、黑色狼毛大氅、黑色镶金锦衣……也只有那剑眉星目的俊脸是白的。
那少女的打扮与少年一般无二,只不过是满眼的雪白。
“若是老夫没有看走眼,那妮子的披风,是比银子都贵的雪狼毛啊……”
“来了两个面生的少年高手……”
这倒不是客人们看这二人衣着华贵的奉承之语。光看那少女的步伐,四平八稳、轻盈无声,当是内外功夫均已登堂入室……而那少年更是气息内敛、目露精光,举手投足隐隐有一股铁血之气流露……恐怕手上不下数十人命。
这一男一女倒也没有在意周围客人的议论,一路走到柜台前,少年抬手敲了敲桌子,叫醒那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伙计,“小哥,还有客房吗?”
“啊?哦……有!有……不过……”小二下意识回了一句,转眼却又面露难色,“但是有些紧张……”
少年摇头而笑,抬手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,“一间。”
“是、是!”小二当即喜笑颜开,拿出账本提起毛笔,“少侠,还请留个姓名。”
“路景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