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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玉听完他的回话,忽然就有点后悔。

早知道是这事,刚才就应该捂住他的嘴,直接撵出去。

省得在娘娘吃饭的时候,给娘娘添堵。

唐婉微微抬起眼睫,透出的尽是嫌恶之意。

狗皇帝居然,准了唐弘来汐月宫。

他所求的事,无非如娇娥那日所说。

帮唐鹤寻个差事,再帮唐雪寻个亲事。

即便唐大人不知道,他的女儿已经被林晚月害死,如今的唐婉,是来替她寻仇的。

可他对婉儿是好是坏,心里能不清楚么?

以为汐月宫里坐着的,还是他那个性子软,心也软的乖巧女儿么。

竟然还贼心不死的奋力巴结,非给林晚月的孩子寻条出路。

自从她进宫以来,唐鹤几乎逢人就以国舅自居。

唐雪最近倒是安静不少。

不过从文先生搜集的消息里,她表面结交权贵家眷,背地里与不入流的外祖舅家多有联系。

在家里还能跟娇娥交好,丝毫不提林氏。

以她的城府和性子,无非是此时毫无胜算,一切事都能隐忍不发。

待她哪日真得了机会,压在她心里的仇怨,必然会设法去报。

如今便是在四处寻机会吧。

虽不想见这个人,唐婉此时也明白狗皇帝允他进来的理由。

今日初次亲政,尽量不在朝堂上,灭刘党之外的威风。

所以,才会放唐弘进来。

不过,这后续的应付,就要落到她的头上。

少女轻叹了口气,把玉箸横在碗上,没了兴致道,

“让他进来。”

元宝闻言,悻悻转身去领人。

这位侍郎大人什么时候来不好。

专捡娘娘用饭的时候。

贵妃娘娘向来吃的少,这会他来添堵,真是烦死人了。

巧玉撅着小嘴,往少女身边凑了凑,“娘娘。”

唐婉不甚在意道,“没事,刚好吃饱了,撤了吧。”

流云见状,轻轻推了推巧玉。

二人无声中开始张罗,把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撤下去。

唐弘跟着元宝,慢悠悠进了汐月宫。

早听说过汐月宫,是后宫中风水最好,景色也宜人的地方。

如今进来看过,才更确信传言不虚。

据说,先帝自遇到赵淑妃后,一改年轻时的劣性。

开始励精图治,创出中兴盛世。

这汐月宫,也是为赵淑妃所建,与帝王的乾阳宫对照呼应。

民间嫁娶也开始以暖阳和明月比照,象征着夫妻恩爱,琴瑟和鸣。

如今,皇上赐婉儿住汐月宫,绝对是上上荣宠啊。

不光因为此处地势绝佳,与乾阳宫寓意美好。

赵淑妃,还是当今皇上的母妃。

这层层关系叠起来,就算唐弘脑子再不开窍,也能想明白其中深意。

所以,以后有事求婉儿,就相当于求皇上。

只要婉儿肯去开口,就没有办不成的。

就算早先有些不愉快,如今林晚月已经不在。

婉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,性子又像甄氏,软弱好说话。

多走动走动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,早晚都能让她动心。

想着想着,他已经踏入正殿大门。

门口立着的奇怪屏风,居然能隐约映出他的身影。

果然宫中能工巧匠甚多。

他边琢磨着,边对着那件茶色屏风整理了一下衣冠。

少女透过玻璃,看着那一边的唐弘。

多日不见,居然清瘦了许多。

以往有些躬下的背,也都变得挺直。

就连脸上的胡子,都梳得溜光水滑。

本就白净的脸,没了往日的油腻和臃肿。

在绯色的官袍和黑色官帽的衬托下,竟然显出了些气质。

唐婉微微挑眉,看来娇娥还未让他得手啊。

他如今依然是为了目标,拼命努力的样子。

不过,这老家伙当年,得姨母的青眼,还真是靠了颜值。

想到这,少女顿时又自嘲这想法多余。

就这种昏庸蠢货,搞定将门贵女,肯定不能是靠才华。

可惜,姨母的性子懦弱,应是从小被娇养出来的幼女。

不然也不会最终,闹得如此下场。

自己悄无声息自尽,婉儿又在去陵州的路上被害。

想到这,少女眼中逐渐被冷意覆盖,目光落在唐弘身上,恨不得扎穿他的心脏。

玻璃后边的唐弘,整理了半天,最终走了出来。

见到端坐在上位的贵妃,心中不觉暗叹。

早知道女儿能出落成这等倾国倾城的模样,当年就应该好生留在身边,多培养培养感情。

怎么就鬼迷心窍的,听了林晚月的鬼话,把她给送走了呢。

现在她那一双儿女,一个不争气,一个不要强。

都是从小养大的,任他们自生自灭还舍不得。

还得他舍出老脸来求娘娘,给他们寻个好些的去处。

“参见娘娘。”唐弘来到正殿当间,端端正正跪在地上,认认真真磕了个头。

少女悠闲端详半天,也没说让他起来。

只是慢悠悠问道,“侍郎大人来我这,是有什么事么?”

唐弘把身子弯在地上,左右侧目看立在两侧奴才们的鞋面。

就算在家里闹得再不愉快,贵妃娘娘怎么也得让他起来回话啊。

当着满宫的下人,让他脑门子贴着地。

这要是传出去,以后可怎么好。

影响仕途啊!

好歹现在遇到同僚,偶尔有人恭称他一声“国丈”。

要是让人知道,这个国丈做得如此卑微,以后谁还会高看他一眼啊。

想到这,他自作主张抬起脖子,拱手又行了礼,

“许多时日未见娘娘,实在挂念得很。今日寻了个机会,向皇上请奏,就来汐月宫觐见了。”

唐婉闻言,美目渐渐弯下,

“我进宫不足三月,大人就甚是想念了。而在陵州八年,却能做到不闻不问。说到底,你所惦念的,是皇恩荣耀吧。”

听她把话说得如此直白,唐弘被呛得差点咳嗽,又拼命把这种冲动咽了下去。

他反复看左右立着的,十几个宫人。

不明白为何,娘娘说家常话的时候,还这么注重排场。

不过此时此刻,倒也顾不得太多了。

“娘娘。”他把努力抬起的脑袋,又一次弯了下去,“以前的事,终究是臣的错,娘娘若是不能释怀,就责罚臣吧。”

少女嘴角轻抬,目光冰冷至极。

责罚?

怎么责罚?

婉儿已经死掉了。

若非以命相抵,其他的惩戒又与奖赏何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