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现自己仍在钱庄里,唐婉回神又将盒子盖紧。
回到车里,少女再次打开锦盒。
为不打搅她,琉璃选了个安静处静候。
盒子里装着几封书信,和几个小锦袋。
少女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,里边掉落出一只草编的蜻蜓,和一张字条。
字条上,是安奉芝刚劲有力的字体,
“小绮四岁,平安喜乐。”
时日刚好是她那年四岁生日。
少女美目流转,鼻尖微红。
稚嫩的童声,在她脑海里响起,
“爹爹不要走,小绮四岁了,爹爹说过要给我做蜻蜓。”
望着安奉芝决绝的背影,小女孩哭得更伤心,
“爹爹我不要蜻蜓了,你能不能回来。”
唐婉唇角缓缓勾起,把手中的蜻蜓折断,而后冷然轻笑。
最想要的时候得不到,不在意的时候,要它又有何用!
不如与记忆一起葬了。
少女心口涌来阵阵疼痛,轻喘着喊道,
“琉璃,琉璃。”
听见被唤,女子立即站在车边。
方才的锦盒从车窗里递了出来,还有少女嘶哑魅惑的声音,
“快把它还放回去,放回去。”
琉璃接过东西,快步走进万喜钱庄。
唐婉美目空灵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……
车子缓缓行至郊外,在风景如画的山脚停了下来。
琉璃扶着唐婉行至无字石碑前。
少女乖巧地坐在地上,仔细摆着琉璃递过来的东西。
土堆上的杂草,一定是文先生让人修剪过,还放上许多长姐喜欢的鲜花。
一切安置好后,少女干脆枕着胳膊仰在地上,就像儿时枕着安若织的膝盖。
“姐姐。”她笑靥如花,翘睫却已湿润,
“若有来世,我还做你的妹妹。
可是,你不能再轻信男人的巧言令色。
大不了,咱们俩一起隐居山林,做个织种的村妇。”
微风拂过,吹动少女鬓边散落的碎发。
她闭上眼睛发出咯咯轻笑,想着必是姐姐泉下有知,特意与她戏耍。
风停下时,少女美目睁开,笑容全无时,眼中浮现杀意。
那范寅,本是个不得志的进士。
却写擅长诗词。
赏花会见过后,他便对长姐殷勤相待,把毕生才华都用在了诗文上。
好像男人除了这种情根深种的桥段,也想不起其他的借口。
随后,他便向长姐打听了些安奉芝军中的事。
再后来,他意外混上了个刑部小官,还“大义灭亲”的为关海案提交许多证据。
更可恨的是,在案犯女眷押送萧州的路上,他派人凌辱安若织,致她跳崖身死。
唐婉音色森冷妩媚,把眼前的绣花针一根一根刺入锦缎,
“他又害死一位姑娘,不知道统共有几个。
不过,他该是活不长了。
罪孽这么深重,到时候应该会下十八层地狱吧。”
想到这,少女露出满意的表情,且对过程充满期待。
随后,她又用玉指捻了块糕饼,递到石碑前,
“婉儿,你这么贪吃,见到这个一定会开心吧。
我怕你厌烦,本想着晚些再把林氏送过去。
可是,我马上要去个不得见人的地方,可能要尽快解决了她。
你放心,她现在应该比以前乖多了。
见到你,会跪下赔罪的。”
至于唐弘,目前还有用处。
且让他再暂时逍遥些时日吧。
少女斜侧过身,枕着自己的玉臂,望向墓碑,许久未有动。
远处的黑衣人影看过眼前一切,转身消失在树林中。
琉璃耳根微动,侧头看向远方。
好像有人,又好像没有。
……
唐婉回府时,已经很晚了。
一进门就听见唐弘责骂下人的声音,
“小姐说想逛街市,你们就真把车放回府;
小姐说只带一个丫鬟出去,你们就真不跟着。
脑子呢?
婉儿可是御封的贵妃,若是有什么闪失,你们全家脑袋都赔不起。”
少女轻蔑一笑。
好像他活了大半辈子,就这几天才如此在意这个女儿。
见悬在心头上的人回来了,唐弘这才长吁口气,
“如今你不比以前,出门一定要多带人。
别看这些人面上都登门道贺的,背地里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。”
少女一脸不耐,人多有什么用,府里这些看着就像废物。
几十个都不如一个琉璃。
“有人暗算也没什么,总比进宫坐牢要好。”少女美目弯弯,说得温柔乖巧。
唐弘愁得扶额,家里的女人好像都疯了,没有一个说话正常的。
此时,有人端了清粥进来,递到老爷面前。
少女抬眸,目光落在娇娥俊俏的脸上。
唐弘接过碗,吃着入口温度刚好的米香,眉头舒展了不少。
唐婉趁机问道,
“今日府里的事,娇娥帮着操持的如何?”
唐弘又尝了口配粥的小菜,不住点头,
“不错不错,幸亏她了,要不还得忙死我。”
少女脸上浮起巧笑,
“那我今日把人领回去,明天你就又该忙了。”
“这就回去了么?”唐弘一脸懵,
“要不,再借我使几日,撑到你进宫就好。”
少女摇了摇头,像是为娇娥抱不平,
“她在我那,顶多梳头打水,清闲得很。
来这跑前跑后,一忙一整天,领的还是三等丫头的月钱。
过两天我不在这了,不一定又被派到哪去。”
唐婉忍住心中不耐,今天与这老家伙说话实在是太多了。
唐弘放下粥碗,一本正经的急切,
“要不这样吧,你把人留我这,立刻就升一等。
以后前院的一切事务,都让她安排。
你看如何?”
少女不置可否,冲娇娥一笑,
“这事你得问她,我又做不了主。”
唐弘扭头看向丫鬟,低沉问道,
“你可否愿意啊?”
娇娥听闻,立刻跪得端正,
“奴婢听老爷差遣。”
少女见已安排妥当,起身准备离开。
回身看见娇娥向自己投来会意的笑。
说话间,册子本子牌子已经有人拿过来交接。
小丫鬟一夜之间,成了掌管唐弘起居的女史。
唐婉刚要踏出正堂时,刚巧与一位下人走碰头。
那人急三火四,进门就扑倒在地上,
“老爷,夫人病得严重,整日痛哭流涕,不思茶饭。
今日,连水都喝不下去了,老爷你快去看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