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肃静！”
眼看双方剑拔弩张，钟矫终于发话，他轻咳一声，声若洪钟。
声音落下后，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
众人纷纷的目光纷纷看向了他。
风朝时有一句俗语：“皇与相，共天下。”
而到了成朝太祖废相而立内阁，虽有首辅，但所能掌握的权力却远不能与宰相相比。
但钟矫不同。
他名义上只是首辅，但实际上的权力却已经十分接近风朝宰相了。
内阁其余大学士加在一起，都不能够与其相提并论。
“镇北王为国戍边，就算没有功劳，也有苦劳，蔡侍郎你言过了。”
钟矫训斥道，但语气并不重。
被唤作‘蔡侍郎’的文士听到钟矫的话，面色一缓，连忙说道：“是下官唐突，请首辅责罚。”
而甘安为首的一行人听到这话，则面色一沉。
什么叫做‘没有功劳，也有苦劳’？
钟矫三言两语之间，竟是要直接把曹霖多年来经营的忠贤良臣形象给瓦解！
果不其然，钟矫的下一句话便直指镇北王：“北境苦寒，这么多年来确实是苦了镇北王，如今更是群魔乱舞，前任北境巡检使司马成和镇北王接连遭遇魔修刺杀，实在太过危险。”
“我以为，应该调镇北王回京，否则若是镇北王这样忠臣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北境，那我们如何向陛下和天下人交代啊？”
钟矫动情的说道。
甘安等人却是像吃了苍蝇一般，难受得很。
镇北王这些年来和他们勾结这么深，提供了无数利益，靠的便是他封疆重臣的身份。
依靠这些利益，他们背后的世家门阀才得以不断扩张。
例如他甘安背后的甘家，便从十九世家中的下游存在，一跃变成了最顶级的几个世家之一。
一旦镇北王被夺权回京，那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！
“首辅，我认为，此举不妥。”
这时，又一人走了出来，是兵部尚书姚新达。
“哦？姚尚书有何不同看法？”
钟矫看着他问道。
“北境虽然苦寒，但这些年来朝廷却也不曾短缺给镇北王府的物资供应，何况镇北王乃是正直之士，如何会因为这点困难而畏缩？”
“而且，正是因为如今北境群魔乱舞，才更需要镇北王这样的持重之人坐镇，方能稳住局势啊！”
姚新达振振有词，一番言辞铿锵有力。
他的话音刚落，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：“姚尚书，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。”
是左都御史石博延。
他看着姚新达说道：“北境如今局势变得如此混乱，与镇北王这些年来的失职不无关系，让镇北王继续留在北境，恐怕不妥吧？”
“不错。”
“镇北王虽为忠良之后，但这些年来牺牲够多了，该让他回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众人七嘴八舌，各种各样的理由层出不穷。
但核心要点，便是要让镇北王离开北境，回到盛京！
“让镇北王回来，北境有失，又该如何是好？谁来承担这个责任！”
姚新达厉声喝道：“如今朝廷乃是多事之秋，南麓有妖龙作乱，东疆又出现黄神道逆贼起事，你们是想要让北境也起纷争吗！”
“呵呵，姚尚书，你怕不是忘了，北境有北境巡检使看着呢。”
石博延淡淡的说道：“北境若是有失，自有北境巡检使来负责。”
他这句话顿时提醒了众人。
天庆帝钦定的北境巡检使司马成是死了，但他死之前可是把这个位子传给了一个叫什么沈流年的庶民。
在场之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。
姚新达闻言轻蔑一笑：“呵呵，这个沈流年，听都没听说过，其一无文名，二无武功，如何担负得了北境的安危？”
“我看应该是司马夫子重伤垂危，不得已将白鹤玉圭暂时托付给他而已。”
“姚尚书此言有理，”甘安站出来附和道：“北境巡检使这样的重任要职岂能如此草率的交给一个心性、能力、才干都没有经过考察的不知名之人？”
“我看，倒不如直接将这北境巡检使的位置直接转交给镇北王来担任。”
“最起码，镇北王好歹也是名门之后，类年宿将。”
甘安得寸进尺，直接就想更进一步，帮曹霖拔掉巡检使这根插入北境内的钉子。
“甘次辅！北境巡检使的一切权力皆由陛下所赐，岂容尔等越俎代庖，擅自更换！”
钟矫面色一冷，呵斥道。
他此话一出，滚滚浩气席卷四周，众人心头猛的一颤。
积威多年的首辅发怒，让这些实力非凡，地位显赫的重臣心头猛的一颤。
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。
姚新达、石博延等人纷纷退了一步，不敢再言。
甘安更是脸色煞白，额头上冷汗直冒。
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了，刚才怎么会这般得意忘形？
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！
这无异于是在冒犯皇权威严！
若要追究起来。
哪怕他是次辅，哪怕他是甘家家主，也至少要被免职责罚！
想到这里，他心中一动，微微看向了钟矫。
是他！
是他动了手脚！
“是老夫失言，请首辅责罚！”
甘安立刻反应过来，连忙请罪。
同时，他的心中大惊。
能够悄无声息的令自己心乱神迷，这位首辅的实力又精进了！
“哼，此事请王掌印转告陛下，由陛下决断如何处理。”
钟矫虽权力极大，但始终谨小慎微。
其他的官员他自行处理也就罢了。
像甘安这样与他同在内阁之中的同级官员，却不能随意处置。
“洒家看着呢。”
王黎点了点头，阴深深的眼神看了甘安一样。
让甘安感觉背后一凉。
这个死太监！
他心中暗骂，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，反而一脸恭敬谦卑的说道：“合该如此。”
他退下后，又一人走了出来，是另一个次辅，袁文德：“甘次辅刚才所言虽然大不敬，但有也并非全无道理。”
“这个沈流年我等实在是闻所未闻，此前也毫无此人信息，若是这样就让他担任北境巡检使，实在是太过危险。”
“巡检使由陛下决断，我等自然不可干预，不过，朝廷至少该指派些人手，去协助这位巡检使大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