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呦,你们快看,小屁孩又在等他父母。”
“什么小屁孩,明明就是小姑娘。”
“真丢人。”
……
自孙里记事,耳边的嘲讽就没有断过。
最喜欢做的事,就是等在这棵大树下,静静地等待着父母接他回家。
他记得,他是有家人的。
他等来了感冒发烧,等来了那些小孩的拳脚,却没能等来自己的父母。
院长不给他吃药,没有人关心他,留着他一人难受的死去活来。
那些躁动的小孩,还是乐此不疲的欺负他。
将他拖到地上,拿着小板凳往他身上砸,拿着凉水一次次的泼。
他们总有那么多整人的点子。
孙里像个死人似的,一动不动,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发呆。
他不明白,他做错了什么。
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,他凭什么被欺负。
……
“没妈的孩子,真不知知羞。”
“一句话都不说,哑巴。”
“哑巴,哑巴,哈哈哈,他是哑巴……”
孙里没有说话,只是呆呆的,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。
没有一辆车,为他而停。
他苦涩的笑笑,指尖攥的发白,扭头看着为首的扮鬼脸的小男孩。
“你也没有妈妈。”
“你们都没有妈妈,凭什么笑我。”
“蠢货,脑子一个个,都是断了弦的。”
不说则已,一说惊人。
短短三句话,引来了他们更大的报复。
他们钳制住他的胳膊,将他踩在狠狠踩在脚下,扒掉了他的裤子。
一瞬间,所有人笑出声来。
“呦,这么小,怕不是个妹妹吧。”
“哥几个,这可是咱们的妹妹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孙里屈辱的跪在地上,死死瞪着眼前笑着的几个人,恨意漫延。
“你们都住手,别这样。”
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走了过来。
她是院长的女儿,这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怕她。
她笑的温柔,扶起孙里,笑脸吟吟的看着他。
然后,一脚踹开孙里,疯狂的将他拖进厕所,按住他,逼迫他和马桶里的水。
“你要是不喝,我就告诉妈妈,今晚不给你饭吃。”
女孩傲娇的扬了扬小脸,一脸的天真无邪,
“再说了,刚刚是我救得你,现在,好好取悦我,以后跟着我混,我保护你。”
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瓷娃娃,串在孙里脖子上,笑着拍拍他的脸。
“妈妈说了,女孩子,最喜欢这个了。”
孙里反抗的身子瞬间僵住,不知哪来的力气,他使劲推开她。
“我不是。”
孙里开始尖叫,扭曲,阴暗的爬行,口吐白沫,上下蠕动,分裂,掏了掏鼻子,将大鼻嘎抹到女孩身上。
她惊呆了,后面尾随而来的也惊呆了。
从那之后,没人敢惹他,没人敢跟他说话,都说他有神经病。
孙里常常饿着肚子,只能跑到大街上去翻垃圾桶。
直到有次捡到两块钱,买了一个包子,还没塞嘴里,被人抢了去。
孙里怒不可遏,那可是两块钱啊,那可是一个完整的包子啊。
够他吃一个礼拜了。
毫不犹豫的冲上去,与那人扭打起来。
一双大手拉开了他,孙里怔住,缓缓抬头。
何遇拉着他的袖子,定定的看着他。
看着自己的包子越来越远,急得赶忙掰开何遇的手。
“我的包子。”
“我有。”
“啊?”
“我说,我有,我请你吃,想吃多少都行。”
“好。”
好汉不吃眼前亏,免费的,不吃白不吃,更何况,还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。
屁颠屁颠的跟着何遇走了。
吃饱喝足,可怜巴巴求着何遇收留他,自己当牛做马都可以。
跟何遇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后,孙里发现,他也不说那么冷脸吗。
他会记得他的一切喜好,会尊重他的决定。
更好的是,他帮他报了仇。
原来,他也可以有朋友的。
原来,这就是好兄弟。
他看着何遇一步步成功,才知道,他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。
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了一个叫许愿的人。
原来,他有爱的人。
爱,竟然可以那么深沉。
实名羡慕了。
葬身火海的时候,他第一时间想到的,依然是何遇。
生命消散的时候,甚至在庆幸,
何遇没有看到自己,那么不堪的一幕。
也,有点惋惜。
说好一辈子的好兄弟,自己先走了。
不过没关系,还有下辈子。
他孙里,照样做何遇,当然还有赵乾,一辈子的好兄弟。
火光肆散,眼泪被蒸发,遗失殆尽。
要是遇见的时候,没有那么不堪,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