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遇,”许愿不放心的敲着门,“怎么了,出什么事了?”
早餐吃的好好的,不知道为什么,心脏一阵抽痛,勺子掉在桌上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没,没事,”何遇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,眼睫上还有未干的泪珠。
拾起地上的单子,他折叠好,放在那个小角落,深呼吸几次,压下内心的苦涩。
刚打开门,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,何遇下意识接住,被许愿抱了个满怀。
“真没事?”许愿围着何遇来回视察,那架势,就趁扒了衣服仔细检查了。
紧张的情绪挤压着她,心口莫名窒息般的痛。
“真没事,”何遇极力弯着唇,不想许愿看出一丁点破绽,“就是,不小心撞了一下。”
说着弯下腰,让许愿看那个自己撞出来的包。
“你怎么不告诉我啊,”许愿嗔怪道。
她慢慢的抚上何遇的额头,心疼的捏着他的耳朵,轻轻给他呼气。
忽而想到什么,心里一紧,眼神快速转移到床头小角处。
见东西还在,她轻呼口气,幸好,幸好没被发现。
“怎么了?”何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顺着她的视线下移。
“没,没什么,”许愿一下掰正他的头,踮起脚,落下一吻,“还没吃饭吧,你先去吃,我,我来收拾。”
说着把他往门外推,生怕晚了一步。
“嘭”的一声,许愿关上门。
她紧靠着门,仿佛力气被抽干,虚弱的倚着门框,握着门把手轻微的颤抖。
她再也支撑不住了,失了重似的滑落到地上,定定的坐着,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。
忽而爬到床边,一把抓起那张纸单塞进怀里。
她不知道何遇看见没有,她希望何遇没有看见。
抑郁症啊,那可是抑郁症啊。
她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头,忽而情绪失控的崩溃大哭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抑郁症,明明她很开心啊,明明她很爱笑啊。
压抑,焦虑,敏感……这些她都没有,为什么是她啊。
她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,她不记得起始点是什么,她只记得,
初中因为自己多吃了一个小蛋糕,被爸爸拉到楼梯口,狠狠打了一顿,
她只记得,楼梯的灯很暗,她的惨叫声没人听到。
她记得,爸爸手里的铁棍,一下下的往自己身上招呼。
她记得,自己的腿,被硬生生的打折。
她还记得,爸爸嘴里恶毒的咒骂,
“狗娘生的赔钱货,就长了一张会吃的嘴,不知道滚去赚钱,
老子还要赌博,不好好赚钱孝敬老子,呸,有人生没人教的贱货,
怪你那个没用的妈,生不出个儿子,生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,
这么小就这么骚,不好好利用先天优势,上的什么学,
我呸,赔钱货,贱货。”
她记得,自己拼了命的,拖着被打断的腿,咬着牙,爬回了家里,身后,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她记得,没钱去医院,自己找网上的方法,学习接骨。
她记得,鲜血染红了地板,刀割般窒息的痛。
密密麻麻的包围着她,冷汗浸湿了额头,手抖动不能自已。
她凭着强大的意志力,忍了下来。
她记得,因为这件事,她学会了接骨。
压抑吗?没有,从来没有,起码,她起码学会了接骨。
下次被打的时候,就不会太疼了。
她冲破黑暗,生活在阳光下,蚀骨般的痛,烙在她的心头。
阳光依旧耀眼,黑暗久久不散。
黑暗的尽头不是阳光,是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太多的事情,大把大把的涌进许愿脑海,痛的她喘不过气来。
瞟到掉落的剪刀,不知名的情绪,促使她拿起剪刀,面无表情的往脖子扎去。
……
“嘭,嘭嘭,”
“阿愿,阿愿,”何遇拍着门,使劲转到着门把手,心慌的如刀割一般。
饭吃的好好的,手上的红绳不知为什么,结突然断开,心口猛的一窒。
巨大的声响打断了许愿的回忆,她猛的反应过来,剪刀掉在地上。
眼看着门快要被撞开,她着急忙慌的爬起来,照着镜子随便捣鼓。
眼眶布满了红血丝,周围肿的跟个核桃,泪痕纵横交错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她抽出一张湿巾,胡乱抹了一下,乱着脚步,颤微的跑去开门。
“阿…唔,”刚开门,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,被何遇紧紧拥在怀里。
许愿怔愣几秒,随即伸手环住了何遇,闭着眼睛,紧紧依偎着他。
他的大手忍不住的颤抖,天知道,他真怕许愿出了什么事。
窒息的痛,还在心口隐隐作祟,掩埋在最深处,伺机蛰伏,等着反咬何遇一大口。
浑身止不住的颤栗,血液仿佛开始倒流,身体凉到了冰点。
许愿要真出事了,他他妈的,还有什么资格活着。
“我,我只是被撞到头了,”许愿闷闷开口,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,声音沙哑的过分。
何遇微怔,他不知道许愿知道了没有,他希望许愿不知道。
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,苦涩蔓延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