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不错。”周海老直接拉开酒坛上的封盖使劲儿嗅了下，“你还挺识货啊。”
玉疏不说话，只是鞠躬，然后转身要走。
“哎，去哪儿？”周海老喊了一声。
“了解一下宋州的情况。”玉疏知道他接下去打算不醉不归，也就不打算多留，她只想早些解决这里的疫情然后回沂州。
“去吧去吧，注意别染上病哦。”周海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桌上的烧鸡和酒。
“师叔祖，您慢用。”玉疏关上了门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，整理着随身携带的东西，她拿出有纱遮挡的斗笠，这样可以有效阻隔瘟疫的传染。
戴上斗笠后，玉疏便离开了客栈。
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，连商店都没有开几家，可见瘟疫对百姓生活的影响有多大。
那些患病的人去了哪里呢？
玉疏沿着东街一直往西走，遇到的人越来越少。
秦吾谊在往西街的路上看见了那个小巧身影，即使她再怎么打扮，他都可以认出她来。
“阿勋，你们再去东街巡逻。”秦吾谊对着身后的人说道。
“是！”阿勋听命带着几个人往东街走去。
玉疏走到西街的入口便被看守的士兵拦了下来。
“你是干什么的？西街区域没有知县和将军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。”看守的士兵大喊道。
声音之大让玉疏吓了一跳，她深呼吸一下说道：“我是陆知县请来的负责治疗瘟疫的，请让我进去看看。”
“有无书信？光凭你嘴上说可不能放你进去。”看守的士兵表情坚决。
“让她进去吧，她是沂州的裘大夫。”秦吾谊站在玉疏的身后说道。
看守的士兵迅速鞠躬行礼：“将军！”
玉疏愣了一下，她回过头，隔着细纱看着模糊轮廓的秦吾谊。
他怎么跟着自己跟到了这里。
秦吾谊说完便走在了玉疏的前面，仿佛在给她引路一般。
“谢……谢谢小侯爷。”玉疏跟在他的身后，感觉有些许尴尬，现在他们算是同一个阵营的吧？都是在为太子做事吧？
秦吾谊没有说话，他观察着西街的情况，这里并不比东街安全，甚至混乱不堪。
“所有患病的人都会被拉到西街。”秦吾谊边走边讲述着这里的情况。
“那西街原先没有得病的人呢？”玉疏好奇地问道，她看向街两边，她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，有的已经咳到干呕都无法停止。
“……”秦吾谊停下了脚步，并未说出那句话。
玉疏随着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，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禁害怕起来。
在一棵枯树下，用草席裹着的一个个尸体一排又一排地整齐地平放着。
士兵们将尸体一个个搬到车上，然后再一车运出城。
玉疏瞬间明白了秦吾谊没说下去的话，西区的人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。
“知县不管吗？”玉疏稳住情绪问道。
“他也暂时没办法，如果取消西区的管控，整座城都会失控，他担不起这个责任。”秦吾谊已经见过陆知县，也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况。
玉疏看着这样的场面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，她该怎么做？
“你只要开药方就行。”秦吾谊并不希望玉疏接触过多，“药我会派人送进来，你不用进西区。”
“不接触这些病人怎么治疗他们？”玉疏有些不明白小侯爷的想法。
“等西区这里结束了，疫情也就结束了。”秦吾谊可不像他们一个个不肯做这般决定，虽然残忍，但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，只是代价就是牺牲这些底层百姓。
“太子殿下并不是这个意思，他既然让我和医怪来帮忙就是想救他们，不是你说的放弃。”玉疏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太过残忍，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地步，还有医怪，他一定能医好他们的。
秦吾谊看着面前依旧抱着天真想法的玉疏，为什么不救，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，可玉疏不清楚。
“你要进西区，必须由我陪同。”秦吾谊低下头看着玉疏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，但他知道她也看着他。
玉疏想要说什么，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，他就如同他的面具一般，冷血，可怕，视底层百姓为刍狗。
他代表着的一直都是王公贵胄的利益吧，她在他心里也是如此吧，一样也是刍狗。
想着玉疏低下头，细纱下露出了伤心的表情，反正他也看不见……
“我会和师叔祖商量这里的事情。”玉疏知道这里几乎是小侯爷说了算，如果他下了军令玉疏也没有办法。
“差不多了，我带你出去吧。”秦吾谊看着西落的太阳说道。
玉疏只是跟在小侯爷的身后，看着那些被“抛弃”的人从窗和门缝里露出的脑袋和眼睛，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甘。
真的没有办法了吗？
秦吾谊将玉疏送到了客栈门口，叮嘱道：“你要去西区，就来东门外的营地找我。”
玉疏回到客栈便看见周海老拿着小酒坛站在她的房门口。
“师叔祖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让我猜猜，硫磺味儿，嗯……你去过疫区了？”周海老的双颊绯红，但思路还是很清楚的。
“嗯。”玉疏点了点头，“城里分了东西两个区。”
“隔离吗？算是有效的措施。”周海老捋了一下胡子，似乎了解了这个他就满足了，他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间。
翌日。
玉疏带着宿醉的周海老前往县衙。
“哎哟，头疼。”周海老扶着头说道，“现在酒量越来越差了。”
“师叔祖，年纪大了还是少喝点酒。”玉疏走在前面提醒道。
“你懂啥？小孩子不要发表意见。”周海老一脸鄙夷地看向玉疏。他穷困潦倒大半辈子，正好太子殿下有件美差，他还不能顺便享受一下？
一路上询问县衙的方位，两人终于来到了县衙门口。
衙役通报后便领着周海老和玉疏朝议事厅走去。周海老原本磨磨蹭蹭地走在玉疏的身后，刚进县衙就脚步利索地走在了玉疏的前面。
刚走进议事厅，玉疏就看见了坐在陆知县旁边的秦吾谊，这次他并没有穿着盔甲，而是穿着墨色缎面衣袍，隐隐约约能看见暗纹，他似乎很喜欢这类衣服。
“刚和秦将军聊到你们，你们就来了。”陆知县并未起身，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，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