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姓慕,各位街坊们,请多包涵。”慕瞻云也朝大家拱手问好。
街坊们听说开的是医馆,这跟他们的铺子生意八杆子搭不着边,纷纷说,“原来是医馆啊,好好好,不错不错,将来我家的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,就找你们家慕大夫。”
还有热心街坊们,前来问他们要不要帮忙打扫。
但被林娇娥婉言谢绝了。
铺子里打扫得很干净,他们只需要按着自己的需求布置就可,但这不是旁人都帮得了忙的。
大家看了会儿热闹后,纷纷离开了。
林娇娥问慕瞻云,可需要修缮铺子,还需要添置什么家具,趁着下午不忙,一并在集市上买了回来。
慕瞻云看着她,声音不悦,“二丫,偌大的铺子,你让我一人看守?”
林娇娥正研究着,将哪间屋子布置成卧房才好,没注意他的语气。
她随口答道,“这附近的人都挺好的,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,可以找他们。”
言外之意,会让慕瞻云一人看守医馆。
慕瞻云不说话了,沉着脸,只整理自己的药材去了。
林娇娥回头,发现慕瞻云走开一个人忙去了,她耸耸肩头,走出了铺子。
家里离集市有十来里远,回家吃饭是来不及的,只能在街上买点吃的当午饭了。
林娇娥在街上闲逛着找饭馆时,她看到有人售卖毛驴,便走了过去。
“老丈,毛驴怎么卖?”
老汉回头,笑呵呵说,“十五两。”
来了这里几个月了,关于牲口的价钱,林娇娥也打听过了。
十五两一头成年健康的毛驴,价钱中等。
林娇娥围着驴子看了一圈,“毛驴没生病吧?”
老汉摆摆手,“没有没有。”
“这驴子明明在病中,老丈怎的骗人呢?”有人忽然说道。
林娇娥回头,发现是慕瞻云走来了。
“五郎?你怎么来了?”林娇娥朝他点了下头。
慕瞻云脸色阴沉,神情不悦。
他想说,还不是以为她跑掉了,所以才出门来找,没想到,她在这里买牲口。
将他一人丢在铺子里,她跑出去半天,真是“贤惠”呢!
“我的驴子活蹦乱跳的,哪里有病?你这小郎君莫要胡说。”老汉冷下脸,朝二人挥挥手,“不买就走,别搅乱我的生意。”
林娇娥道,“我没有说我不买啊,只是你的驴子在病中,你少一点价钱,我马上买了。”
正好,她的手头上,还有十五两银子。
如果能砍下一点价钱来,她还能再去买个车架。
一会儿回家,她不必再借村里人的牛车了。
一家子出行,也有了脚力。
可老汉不肯让价,还一直驱赶着他们。
林娇娥要跟老汉理论,慕瞻云拉着她的手,走到十来步远站着。
“你做什么?我要买驴子!”林娇娥小声质问他。
“老丈现在不肯卖,你一直杵在那里,他反而反感,且晾他一会儿。”他轻轻勾起唇角。
林娇娥微怔,明白了慕瞻云的做法,她小声笑道,“好主意。”
慕瞻云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给她,“拿着。”
“什么?”林娇娥捏了捏,银子?
“这两个月坐诊的诊费,扣除给陈老大夫家的租子和药材钱,这是结余。”
林娇娥看他一眼,打开袋子来看,发现里头有三小块银子,约莫着一共有十来两。
“我手头上有银子呢,买驴子的钱应该该了。”林娇娥将银袋子,要还回给慕瞻云。
慕瞻云却不收,“林二丫,替我管好钱。”
“你不需要钱吗?”林二丫捏了捏钱袋子。
慕瞻云不答话。
这时,一个年轻的妇人,从二人身边经过,眼睛直勾勾盯着慕瞻云瞧。
林娇娥的脸色一沉,又把钱塞回自己衣兜里去了,“相公!”
那妇人撇撇唇,走开了。
慕瞻云挑眉,“何事?”
“没事没事!”林娇娥瞧了他的脸一眼,将眼挪开了。
以前也没有觉得他长得招蜂引蝶啊!
怎么现在老有女人盯着他瞧?
这男人莫非使了什么法子,让女人着迷?
啊,连她最近也欲罢不能,没法拒绝。
对于林娇娥心中天马行空的想法,慕瞻云丝毫没有察觉,他正专心盯着那卖驴的老汉。
有人前来问驴的价钱,他便指出驴子的哪里有什么病症。
一连吓跑了五个客人。
气得老汉瞪眼,“我卖不出去,你们得赔我钱。”
“你以病驴充好驴,告到县衙门那里,可是要罚钱的。”慕瞻云丝毫不让步。
那老汉吓着了,连连摆手,“行行行,我不跟你们争了,我不卖了还不行吗?”
他牵着驴子的绳子,转身就走。
慕瞻云走过去拦着他,“我买了。”
老汉瞪眼,“啥?”
“十四两,我买了。”慕瞻云说。
老汉皱了皱眉,“成,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了。今后驴子有什么问题,是死是活,别找我!”
“老丈放心,银货两讫,我们买下后,好与坏,是我们的事了。”慕瞻云道。
林娇娥看他一眼,摸了几块银子出来,借了隔壁铺子掌柜的小秤称了十四两给老丈。
老丈生怕他们反悔,连驴子背上的搭袋也不收了,捏着银子就跑走了。
林娇娥牵着驴子,“慕五郎,这驴子的病,没什么大问题吧?”
见他这么干脆的买驴子,她就没有插嘴。
看人的病情,看牲口的病情,她不在行,还是让专业的来说话吧。
慕瞻云拍拍驴子背,扬唇说道,“驴子没什么大病,只是略有些拉肚子而已,配点消炎止泻药一两天就好了。”
林娇娥惊讶了,慕瞻云可真狡猾!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林娇娥摸摸驴子,“现在,我去买车架,今后我们出门就有脚力了。”
慕瞻云看她一眼,“驴儿拉肚子精神不好,得休养几天才能跑远路。”
“嗯,先将驴儿放在铺子的后院里养着,一会儿我坐牛车回家。”林娇娥说。
还是要丢下他跑回去?
这个无情的女人!
“我先回铺子了!”他脚步转向了另一处,一个人离开了。
林娇娥回头喊他,慕瞻云也没有理会。
“古里古怪的男人!怎么忽然生气了?”林娇娥摇摇头,只好自己去买车架。
她向沿街商铺的掌柜,打听到了卖车架的地方。
花了五百文,买了副新的带棚子的车架。
今后,下雨天也可以出行了。
买了车架子,她又和木匠掌柜,问起了货架的价格。
医馆里没有什么家具,订做一些货架放在医馆里,可以放些药材什么的。
林娇娥订做了两个五尺长一人高的货架,付了定金,正要离开时有人走来喊她,“二丫?你怎么在这儿?”
林娇娥微笑道,“是水生哥啊,你也来赶集呢?”
“我小娘叫我买些大米回去。”冯水生指了指自己的挑担。
那挑担里,已经装了些米袋子,另外,还有一些盐巴和几盒点心,还有两块粉色的布。
显然,布料不是冯水生的,是他那个小娘的。
“咦,二丫,这是谁家的驴子啊?”冯水生发现林娇娥牵着头驴子,忙问道。
“我刚买的。”林娇娥笑道,又想到一件事情,说道,“水生哥,你是挑着担子来赶集的?”
“是啊,我找不到做伴的,就一个人挑着担子来了。”冯水生摸摸头,笑着说,“早知道你也来赶集,我约你一起来。”
林娇娥说,“我是来租铺子的,我来得早。”
“哦,你家还租了铺子啊?”冯水生惊讶了。
才二三月,林家二房居然这么有钱了?
“嗯,就在东边街口的最边上,你回家的时候,就能看到那个铺子,我租下来给慕五郎开医馆。”林娇娥说。
提到慕瞻云,冯水生神情淡淡哦了一声。
“水生哥,你还没有吃午饭吧?我请你吃羊肉汤面。”林娇娥指了指前面一家面馆,笑着道。
冯水生还没有和林娇娥在外面一起吃过东西。
他有些不好意思说,“二丫,不了,我……”林二丫有相公了,他一个外男跟她一起吃东西,会叫人说闲话的。
林娇娥已经走过去了,“我可不是白请吃你哦,一会儿要请你帮忙呢。”
铺子还没有完全整理好,除了清扫,还得布置床铺,慕瞻云那个不懂生活的少爷,离了她怕是不知怎么安排,唉,她今天只能留下来陪他了。
但她来了集市上,还借了村里牛伯的牛车,正好,一会儿叫冯水生赶车回去帮她还一下牛车。
冯水生只好跟着她走,“二丫,有什么要帮忙的,你说一声就可以了,不必请我吃东西,你租了铺子,定是花费了不少,如今得样样节省才是。”
林娇娥笑着道,“那能吃多少钱的?你别讲客气了,再说了,我也想吃啊,我还没有吃过羊肉呢。”
是没有在这一世吃过羊肉。
说着话,两人到了面馆这里。
林娇娥叫了三碗羊肉面,“伙计,劳烦送一碗往街东头最边上的一家,送与一个叫慕五郎的郎君。”
她给了三碗的羊肉面钱,又另外给了五文钱,给伙计做跑腿费。
伙计乐呵呵地接了,“好嘞,娘子。”
等面煮好了,伙计端着羊肉面,去了林娇娥说的铺子。
慕瞻云正好走出铺子门,张望林娇娥有没有跟回来,没看到她回来,倒是等到了一个伙计送了面汤来。
“郎君,娘子已经付过钱了,您只管吃吧,一会儿只需将空碗给我拿回去便可以了。”伙计说。
慕瞻云挑眉,“一位娘子点的汤面?可是一位穿杏衣的年轻娘子,大大眼睛的那个?还牵着一头驴子?”
“是啊是啊,就是她。”伙计笑道。
慕瞻云唇角微勾,小女人还知道他没有吃午饭,送些吃的给他。
“她人呢?吃了汤面没有?”慕瞻云接过面碗,放在铺中桌上吃起来。
“哦,那娘子在吃呢。”伙计笑道。
“一个人在面馆里吃,却将面送回来一碗给我?她在做什么?”慕瞻云想不出林娇娥为何这么做,摇摇头。
伙计是个多话的,笑着道,“娘子可不是一个人呢,她的哥哥陪着她啊。”
哥哥?慕瞻云眯起双眸,她哪来的哥哥?
林二郎回来了?这么大的事情,她不可能不跟他说。
还是……
那是冯水生?
慕瞻云想到林娇娥喊冯水生为“水生哥”,还说是认的义兄,他的脸色难看起来,吃起面条也不斯文了。
呼啦呼啦几口吃好了,“收碗。”
“好嘞。”伙计端着空碗,转身就走。
“回来!”慕瞻云摸了三文钱给那伙计,“说说那个吃面的郎君的模样。”
得人钱财,替人消灾,啊不,替人传消息。
伙计便说起了冯水生的长相。
慕瞻云的脸色,越来越冷沉,果然是冯水生!
好个林娇娥,将他一人扔铺子里,她却跑去跟昔日情郎一起吃汤面!
水性杨花,太过份了!
伙计见他变了脸色,也没问话了,挠挠头走了。
林娇娥和冯水生吃好面,回到铺子来。
“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回来,原来在外面与人相约啊。”慕瞻云看到两人并肩走来,冷冷一笑。
冯水生看一眼林娇娥,朝慕瞻云点头说道,“五郎,二丫托我帮她办件事,所以一起回来了。”
“我又没问你,你们做什么了,不必跟我说。”慕瞻云撩起袍子摆,冷着脸坐下了。
林娇娥睇他一眼,心里说这狗男人又犯什么病了?
一天天的,竟叫她猜迷语,累不累啊。
她没理慕瞻云,而是牵过那头牛儿说,“水生哥,那就麻烦你了。这是五十文钱,劳烦你给牛伯,替我说声多谢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冯水生将挑担放在牛车上,接过牵绳,带着牛儿离开了铺子。
林娇娥将驴子系在后院的树下,洗了手,回到堂屋来,“慕五郎,我叫人送吃的给你,你怎么还冷了脸色?跟吃了炸药似的,说话阴阳怪气的?水生哥哪里得罪你了?”
“水生哥?”慕瞻云淡淡扬眉,轻哼一声,“他比你年长两岁,你喊他哥,我比你年长四岁,也没听你喊我一声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