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帝摩斯是早就知道？
不，早就知道的话，他为什么不事先提醒……
顾水云一双眼睛盛满震惊，但也只是一瞬。
想到之前，她想向帝摩斯提出这些想法的时候，他欲言又止的眼神，后背隐隐发凉。
厉少承看了一眼，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，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“帝摩斯利用你被抓这件事，不过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除掉暗地做龌龊勾当的贵族罢了。”
他手指轻点，却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，有些烦躁，“器官买卖，还是儿童的器官，这种有巨大影响力的丑闻，需要一块遮羞布。”
“你猜，这事和绑架王妃相比，哪个更严重？”
他突然凑近她的耳边，坏笑着看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随呼吸轻颤。
“……”顾水云不说话了。
他一字一句，“需要我再直白一些吗？你，顾水云，就是这件丑闻最好的遮羞布。是帝摩斯随时可以抛出来利用的，棋子。”
厉少承像是怕她还不够刺激，讥笑道，“不过你现在出去打听看看，说不定L国举国上下，都在惋惜他们善良的王妃？”
他把“善良”两个字咬得格外重。
生怕她听不出来他的讽刺。
她怎么会听不出来？
顾水云眼眸低垂，静静坐着，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厉少承撑着床的手顿了一下，像是对她的反应不满，随即有些诡异地看着她。
怎么她被利用了，就轻飘飘一句话结束了。
脑子吓傻了？
不生气？
不委屈？
“……顾水云，难过你可以说，别做哑巴。”厉少承有些别扭，他不喜欢她隐藏情绪。
从他接近她的那天起，他都希望顾水云真实，真切，不要装。在他面前放肆袒露那些难过，喜悦，甚至是恐惧。
他可以和她分担那些情绪。
没有为什么。
如果想要相伴到老，那这些就全是心甘情愿。
厉少承忽然有些后悔说这些刺激她。
他只是不想她被人利用之后，还要一脸感恩戴德叩谢救命恩人的卑微做派，没想让她憋着脾气。
厉少承抬起扎着吊瓶的那只手戳了戳顾水云，“说话。”
不对劲，女孩儿受委屈不都得一哭二闹一下？
怎么到她这里这么安静。
顾水云倏地抬头，几缕发丝落在额前眉间，看着很是清纯，她轻声唤了一句，“厉少承。”
“被利用的感受，的确不好……”
“可起码一些孩子得到帮助了，不是吗？”顾水云对他浅笑盈盈，看上去并没有被他刚才那番话伤害到。
厉少承紧紧盯着她，一动不动，想从她眼里看出一些撒谎的痕迹。
“你真这么想？”他嗤笑一声，“你可是差点被他的利用，死在文森的手术台上。”
“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？”
这种大义凛然的人，厉少承只在政.治思想指导手册上看过。
顾水云抿了抿唇，很认真地回他，“有一点，但不多。”
“厉少承，做人，论迹不论心。”
他皱眉，顾水云这是在，教育他？
顾水云暗叹一声，“无论帝摩斯救我，是出于好意还是有心，我都不在乎，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我活下来就行。”
活着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“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利用我，来达到铲除王室蛀虫的作用，我也不是很在乎。”
厉少承挑眉挑眉，没有打断，听她继续说。
顾水云不急不缓，温柔说道：“如果是，那说明我还有价值，能帮上忙，就算是还了当初海上的救命之恩。”
“如果不是，那我也不能平白就冤枉了人家。”
她说得很是诚恳。
“所以目前来说，我情绪很稳定，不会觉得难过也不会委屈。”
“厉少承，你可不要小看了我的承受能力。”
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孩。
她目光坚定，说的很骄傲。
他听后笑了一声，出奇的，没有出言挖苦。
顾水云也跟着他，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，“幸亏你来救我了呀，你看我现在好端端的，还好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。”
“多亏了你，厉少承。”
礼多人不怪。
她多夸夸他，总是没错的。
厉少承别扭地撇开眼睛，“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，我就给你好脸色。”
“……”顾水云看着他的小动作，心中发笑，他以前也是这种口是心非的人设？
还表现得这么明显。
好像，有点可爱？
顾水云笑了笑，不想戳穿他，她趁势按下轮椅扶手边的按钮，直接向后倒退。
厉少承见状眉梢拧起，声音高了八度，“你去哪？”
这感动都没持续几秒。
还没陪他一会儿，就要走？
她把他当小孩哄呢？
顾水云抬了抬自己的手，展示给他看，上面牙印淡了许多，但淤血的地方还是很明显。
“当然是去打狂犬疫苗啦。”
“……”
厉少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，“顾水云！你给我回来！”
“说谁是狗呢！”
胆子又肥了！
亏他还刚才想着怎么安慰她！
顾水云一溜烟就出了房间，厉少承气不过，“啪”地抄起一个枕头朝门口扔了过去。
正中推门进来的楚游。
作为杀手，他下意识一个侧身避了过去。
看清丢过来的是枕头之后，他迟疑地从地上捡了起来。
老大火气不小……
不会又和顾小姐吵架了吧？
他现在进来说，真的合适？怎么有一种被狄冰坑了的感觉。
原本酝酿好的说辞，顷刻化成了泡沫。
……
楚游身量较高，再加上一身的腱子肉，就这种形象往那一站，不让人害怕都难。
是蝎岛人人退避三舍的掌刑人。
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作风，和厉少承简直如出一辙。
他们互相了解对方。
简单来说，他的动机和想法，在厉少承面前是透明的。
楚游手里捏着枕头，站在厉少承的病床前，脸上的肉紧绷着，艰难开口，“老大……”
厉少承眼都没抬，抄起之前被顾水云推远的水杯，就往他额角上用力砸去。
“滚！”
楚游刺痛了一下，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。
鲜血顺着豁口流了下来。
“是你自己滚，还是我请你？”厉少承声音里夹杂着暴怒的情绪，一句废话都不想说。